羅聯想到杜小姐對自己的言行,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人在痛苦之中,對周圍的誘惑也就難以抵禦。經不起章月明的再三挑逗,他就忍不住在飯店裡訂了一間房,和章月明昏天黑地地快活起來。
正當兩人漸入佳境時,樓下登記臺突然打來電話,說有一位杜小姐要找章小姐。章月明吃了一驚,難道是杜文麗知道了?就問鄧保羅告訴別人來這裡沒有?鄧保羅說沒有。她才稍稍放下心來。但又覺得杜文麗來得有些蹊蹺,她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呢?這麼想著,便不敢告訴身邊的鄧保羅,怕他又勾起心思。但杜文麗既然來了,她就得要去解決這件事,總得要弄清杜文麗來的意圖。於是就起身下床,告訴鄧保羅有一位姐妹來找她,去一下馬上就回。
章月明和杜文麗在樓下廳堂裡見了面。問明瞭來意,章月明臉上這才泛起了笑容。然後就說她也不知道鄧保羅的情況,跟他也不過是今天早上遇見一次,沒什麼交往。而且還向她透露說,她的一個姐妹上次還碰上鄧保羅與一個女子在飯店房間裡。杜文麗聽得臉色發白,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候,她才知道什麼叫走投無路了。
章月明看她神色恍惚,不像要走的意思,心裡也起了毛,只想著快點把她打發掉,好上樓再與鄧保羅快活。於是又編造出特利森愛上杜文麗的謊言,說特利森這幾天總來找她,要她幫著打聽杜小姐,還說特利森已經不回家了,一直住在公司裡,只想著要找到杜小姐,他就和太太離婚,然後再和杜小姐結婚,一起回到美國去。
杜文麗聽到這些話,彷彿在暗夜裡見到一絲曙光,臉上又漸漸活泛起來。她絲毫不覺得章月明的話存在什麼紕漏,因為她一直對自己有充分的信心,知道她在男人面前所具有的魅力。但這樣的時刻,她自然就顯得很急迫了,要章月明馬上帶她去見特利森,要他當面向自己表白心跡。這怎麼可能呢?章月明當然是拒絕了。但又怕她起疑心,就說特利森今天早上出差了,本來也是要到德明飯店來跳舞的。見杜文麗還在遲疑,就說起美孚公司又要舉辦舞會的事。這倒是句真話。因為特利森還要她多帶些女舞伴來。當然並沒有指明要杜小姐來。那洋人早把她忘了,她還在這裡自我陶醉呢。章月明不禁有些憐憫起面前的杜文麗了。一直是杜文麗高高在上,一直受到杜文麗的冷眼,現在總算看到她也有失魂落魄的時候。章月明自然感到了莫大的滿足。此時她不僅佔有了本該屬於杜文麗的男人,而且還成了杜文麗心目中的救世主。因為杜文麗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不再是冷漠的,鄙夷的,而是討好的,甚至帶著幾分乞求的味道。她感到了一種快活。這份快活竟然不亞於跟鄧保羅在一起的感受。這確實讓她有點吃驚。原來人都想在人之上呀,人都想拼命爬在別人的頭頂上,如果爬不上去,看到別人倒黴,也能獲得一份心理上的滿足感,好像就真的把她壓在了底下似的。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六章 杜文麗小姐(14)
當然杜文麗也快活起來了。雖然章月明知道她是在白日做夢,但此時章月明肯定不會打破杜文麗的好夢,也願意幫她一直把夢做下去。此刻,她正希望杜文麗想著特利森,不讓杜文麗想念鄧保羅。杜文麗也很尊重她的意思,真的就上了她的當。一心一意地想著特利森,反而恨起鄧保羅這個花心大蘿蔔了。於是她起身向章月明告別。臨走時還是不忘提醒章月明,說特利森要是回來,一定帶她去見他。章月明自然是滿口答應。
杜文麗便不由自主地往家裡走。這個時候,她覺得一切都是可以忍耐的。畢竟時間不會太長了。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嫁出去,嫁得遠遠的,離開過街樓那個熟悉而擁擠不堪的家,她多少有點酸楚。畢竟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十八年,她已經熟悉了這裡的一切,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方式。雖然她一直是唾棄的,但真要一下子離開,總還是有幾分的難捨。因此,她現在回家的感覺,就像真的剛從美國回來,有了一種闊別重逢的滋味。
進了弄堂,老遠就看到過街樓的窗戶裡有兩個伸長脖子的腦袋,一看到她的身影,父親就叫了起來:“看,回來了。”母親就連連喊著:“文麗,文麗!”
她上了樓,父母就像迎接貴賓一樣地侍立在樓梯口。等她一上來,兩個弟弟便歡呼雀躍,直叫著姐姐。母親卻拎著籃子要出門去,說她爸爸已經給了錢,要去買些肉回來,給她打打牙祭。母親一走,她才看到桌上還放著幾碗飯,都是中午留下的,一直沒吃。可想而知,她走了以後,父母承受著多麼大的痛苦。她心裡一酸,也像要流淚的樣子,但終於忍住了。她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