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盯得瞿鏢頭心中發毛,顫聲道:“時兄弟,你……”
時非我忽然仰天打了個哈哈,眼中刀芒收斂,卻換一種說不出的傷心與不屑,桌上重重一掌:“趙大侉子唐十九,專釣大魚任公子!好傢伙,這些人倒還不在我姓時的眼中!天意從來高難問,何況我輩孤且直!”他忽然仰天長嘆,顫音中透著滲人的淒涼無助,一屋子人看著他,又呆愣起來。
時非我道:“拿酒來!他奶奶的,有冷盤也來幾個,瞿鏢頭,你陪我喝幾杯。”倏突之間,他的臉色又變得輕鬆從容,平和淡定了。
這一干子人哪裡知道這頃刻之間他心中已轉了無數個心思,悲喜換了幾個反覆,心中已下了決定!他們雖然不明白,卻還聽得懂他最後那幾句話,酒,立刻就送了上來,冷盤也有。時非我也不說話,他滿腹愁腸鬱結,這時放開了索性用酒去澆,只不住與瞿鏢頭一遞一杯,默然而飲。
慘白的日頭在高天上遠遠地掛著,這裡還是藏區那樣純淨的天空,這酒也還是藏區粗淡的青稞酒,可是這樣的天空只怕是最後一次看到了,這樣的酒也只怕是最後一次喝了,時非我慨然一聲嘆,略覺已有七八分酒意,站起身,悠嘆道:“自己作孽自己活……”也不理眾人驚詫莫名的眼光,搖搖晃晃的闖出客棧,一路悠嘆著去了。
醉垂鞭
秋高山瘦,水落石出,放馬灘本是大雪山流出的溪河在那裡折向偏流,那麼略略一團,便成了一彎淺灘,這時水枯了,一灘全是拳頭小,小豬大的石,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就象是皇城頂的琉璃,又象是雪山上砍下來的雪塊雪球,兩岸山勢險峻、林森茂密,狼踞虎蹲的黑色巨石遍佈峭壁之間,中間只有沿溪一條羊腸小道從中岔開,一頭連著巴朗山,一頭卻是由此分出幾條道來通向川中,這過灘便算出了藏族山區,漸漸進入四川盆地的川西平原,這灘頭上卻立著一個茶窠,為往來商旅供著茶水及簡單的乾糧,這時候早已坐滿了掛刀佩劍的江湖漢子,因為那送信的小僮報了回來,這時非我馬上便來訪。
這幾起人有的是今天才趕到的,有的卻是前幾天就堵在了這裡,各自心中明亮都是衝這四平鏢局的時非我而來,既然所圖差不了多少,互相間便不免帶上了敵意,那些不濟事的角色是早就給嚇轉去了,剩下的都是狠角,若不是聽得那時非我居然傷了江南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不敢輕舉妄動,只怕互相間早已動上了手,這時在茶窠中各據一桌眺著那臥龍鎮方向,果然那小僮回來不到一個時辰,那蜿蜒的山道上,已有一人仗劍踏歌而來。
“……
得失……不過……兩分意
去留……只隨……一寸緣
青山作畫……千秋墨
綠水為弦……萬古琴
名……韁何須做嗔念
長聲不必……天假年
龍吟一曲……滄海去
乘雲傲嘯……九重天
……”
人未到,歌已刺進眾人耳中,各人心中一緊,卻是各自鎮定不動,看著那人灑灑然大步走下灘來,立在茶窠中。
時非我眼中掃著眾人,陰森的臉色中透著詭異,忽然從懷中掏出那裝有神龍令的盒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哈哈一笑,道:“各位請了,哈哈,江湖上有言:筵無空席,友無空訪。既然都是衝著姓時的來,這東西便在此處,該誰取去那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誰來說個章程?”
“好!爽氣!俺老趙就喜歡時兄弟這種人!”茶窠東首站起一人,矮胖的身材,苗裡苗氣的山西口音,想來就是那趙大侉子。
時非我冷冷一笑:“趙大當家可是有家有業的人,也來做這種沒本錢的買賣?”
趙大侉子哈哈一笑,道:“犯法的事俺老趙是絕不幹的,四平鏢局的面子俺老趙也絕不敢不給,哈哈,咱是來看熱鬧的!”得意洋洋地站在那裡,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茶窠中眾人不約在心裡罵一聲:老狐狸。他若不是為這神龍令而來,何苦巴巴地不遠千里從川中趕到這川西北來!他雖然大言看熱鬧而來,就算自己不親自動手,這茶窠中幾起人中必有一起是他的伴當。
時非我不理他,輕輕淡淡地一笑:“可惜,這一場熱鬧只看那裡過癮!趙大當家不是衝這東西來的,那麼誰又是衝這東西來的?”
趙大侉子身邊一桌站起兩人。
這兩人一襲輕衫,便在這樣的天氣也彷彿不覺得冷,身佩長劍狹長,這一起身,“噹啷”一聲,劍已拔在手中,手法身法俱是輕靈之極,更難得二人也不招呼,竟是不約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