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睡過去的感覺,那感覺很不好。
阿赫和星期六已經好些時候沒碰上面了,只能透過減少的食物判斷他們曾醒來過。
安曉潔用還算溼潤的舌頭舔了舔乾裂開口子的唇,喉嚨從火燒火燎的痛到現在只在做出吞嚥動作才砂紙磨過般的痛,安曉潔不知道這情況算變好還是壞。她摸摸喉嚨,手下的指感鈍鈍膩膩,稍稍用了點力,搓下綠豆大小一顆泥。二十幾天還是更久沒洗過了?說不定比濟公還髒了吧?
安曉潔自嘲。乾淨的存水還剩下兩三天的量,如果她能堅持住每次只喝一小口的話。
撐著山壁站起來,起身時一陣熟悉的頭暈,和以前偶爾貧血的症狀一樣。捱過那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扶著山壁一步步往外走。這條通往平臺的路每次她醒來都要走一遍,懷揣著希望出去,只是到現在為止,每次,失望而歸。
她每次都會站在平臺最邊上的位置往下望,說來諷刺,嚴重的恐高症竟然不藥而癒!沒人慣了,沒時間慣了,再慣要死人了,它就好了。果然什麼東西都是矯情貨,毛病也是。
底下的水沖刷到山壁上,激起一陣陣波浪,遠遠的盪開去,也將浮起飄近的白骨漾開。安曉潔死死抿住嘴,目光集中在那白骨上。
讓一個快渴死的人天天對著那麼多水,哪怕明知道是嚴重汙染的水,想要抵抗住心底的動搖,真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飲鴆止渴,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怕死,在面對死亡的時候,能晚死總不願早死。
她現在還有理智,還能控制住自己,真到了彈盡糧絕的那一天,安曉潔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直接選擇渴死成乾屍還是痛痛快快喝個夠?
眯細了眼看了會兒水位和四周大致的變化,安曉潔拖著又軟又沉的腳步往回走。
迎面恰巧碰見阿赫翹著一撮頭毛配著他無表情的標準臉出來。頭毛堅挺、招搖地一百八十度垂直,風來了,左右搖擺,風去了,彈回原位。
嘴角不由便彎了彎,安曉潔快走幾步,伸出手讓阿赫拉著她。空氣潮溼,地面也依舊溼滑,保持平穩對她現在來說是一件費力的事,現在野人來了她就能偷個懶了。
阿赫,除去在部落開始那段時間,之後對於她的主動親近都挺樂見的,他的臉上是看不出太多,只是摸摸舔舔她的情況會比往常多。她沒養過大型犬,小時候和很多孩子一樣被鄰居家的狗舔過,兩者的感覺,嗯……其實挺像的。
不知不覺間安曉潔把身體的一部分重量壓在阿赫身上。每次看過洪水的情況,她會習慣性再去看看柴火的儲存量。
從在這個山洞住下以後,阿赫一共補充過兩次食物,兩次都是在她睡著的情況下。對於這種情況,很自然讓安曉潔想到阿赫防著她,她還沒有得到野人的信任。
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阿赫從來沒有補充過柴火。他在這片地方活到這麼大,多養了一個星期六和白團子都沒緊張感,食物的儲備量應該還算豐富吧?只多不少。那她是不是能憑此從柴火量推測冬季已經過去,洪水持續的時間其實也不長了?
她相信是這樣的。
每回被擊落進谷底的心情只有在看到日益減少的柴火量時才回復些許。
快過去了,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阿赫從洞裡搬出一捧柴,往燒著的火裡丟了幾根,抓起冷掉的烤肉放到石板上重新烤熱。
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啊,前幾次阿赫都是直接吃掉留下來的冷烤肉就回去睡了。
他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野人出現,安曉潔習慣性分析起他的心情和狀態。畢竟他可是手掌自己生殺大權的衣食父母,身為依附的一方,討好強者是本能。
不等她想出一二三,星期六那邊也有了動靜。從阿赫和星期六分別進入假死狀態後,這可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起醒來!雖然她懷疑以前星期六其實有和阿赫前後腳醒來的情況,因為星期六有兩次都是在阿赫重新睡去後過來吃肉的。阿赫給星期六留下的心理傷害顯然遠比她厲害的多。這從他總是避著阿赫行動看得出來。現在就算他不得已醒了,也依舊坐在被窩上沒過來。
安曉潔在心裡嘆氣,作為備胎用的星期六還是太小了。
她拿了塊肉悄悄起身,想給星期六送去。才起了半身,阿赫視線射線一樣的掃過來。她尷尬的半起不起頓在那裡。
所以他們兩個莫名其妙的衝突還沒有結束麼?她例假都結束很久了。
阿赫直直看著她,嘴裡的肉也不嚼了,她硬著頭皮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