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納錢贖罪。家兄現任御史中丞,能夠經常出入宮禁,親近皇帝陛下,陛下說不定會採納他的意見。”
小武的心陡然猛跳起來,驚喜交加,暗想,難道天可憐見,讓我碰到了貴人。他趕忙屈膝跪下,急道:“夫人的同產兄睢陵侯靳不疑以忠直敢諫名聞天下,如果他肯為下吏上疏皇帝陛下,陳明下吏剛才的兩難境地,下吏即便這番戰死,也不枉了。”
靳莫如倒顯得很不好意思,說:“君何必多禮,先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危難才是。”
小武滿面通紅,激動道:“私刻八百石以上的官印,的確是要棄市,但現在也委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捨命一搏。不過還有個難處,如果偽造太守的印綬和符節,那個印綬還好辦,符節則有些麻煩。我們無法知道篁竹營符節左半的齒紋形狀,齒紋對不上,立刻就會暴露。下吏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偽造御史大夫寺下傳的文書,以天子的詔命徵發郡兵,再加蓋都尉印,手執都尉符節就可以了,那樣就根本不需要太守符節。”
“啊,”靳莫如輕叫了一聲,“偽造皇帝信璽,罪行更重,那是要腰斬的。”
小武道:“棄市和腰斬,有什麼不同?不過是死得更痛苦些罷了。再說,偽造御史文書,不一定要皇帝信璽,有御史府的封印就可以。縣廷的文書下吏看過不少,並非每封都有皇帝信璽。況且大漢的《賊律》有明文:‘矯制,害者,棄市;不害,罰金四兩。’即便是偽造皇帝詔書,只要沒有造成很壞的後果,也只是罰金四兩。這些看似矛盾的律令,今天倒成了救命良方,當初制定法律的蕭相國等人也著實考慮周到。懇請夫人趕快找出高府君的印綬和符節,下吏立刻偽造詔書和御史寺的印信,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就可以派人馳奔篁竹營,徵調郡兵擊賊了。”
第四章 矯詔徵郡卒贛水血氣腥(3)
靳莫如長長嘆息了一聲:“看來也只有如此,請沈君稍候。”說著轉身走進內寢。
小武拉過嬰齊,道:“我知道嬰君擅長制印,請君立即刻制一枚御史大夫印,我來起草詔令。”
嬰齊的臉色煞白:“令史君真的不要命了?”
“誰不想要命。”小武按了按劍,“可是現在你有好辦法嗎?相信我,這件事我一定會全部攬下,和你無關。刻制印信,很難判斷是誰的手筆。而書寫文書的筆跡很容易辨認——要不是時間來不及,我自己都包了。”
嬰齊勃然大怒,道:“你當我是膽小鬼嗎?我不過是可惜你一身才幹,不忍心看你棄市罷了。”
小武笑了,他拍拍嬰齊的肩膀,感激地說:“我這次的舉動,早該死幾次了。可是一旦破賊,即便斬首西市,也算無愧於心。至少沒讓群盜跑了一個,對得起黎民百姓。”他又故作輕鬆道,“其實以後的事也難說,我也未必死得那麼輕易。這不是沒有先例的,孝景皇帝前元五年,潁川太守趙孺卿和都尉擅發郡兵,捕捉豪強大族,本當腰斬,事下公卿雜議秦漢法律術語,指一起商議。,廷臣多以為潁川乃是天下有名難治的大郡,一向為遊俠伏竄的淵藪,換了幾任太守都不勝任,甚至有太守深夜被賊盜割了首級去的。趙孺卿徵發郡兵逐賊,也屬無奈之舉,應當酌情寬宥。皇帝聽得覺得有理,乃制詔御史,准許趙孺卿罰金免罪。元朔四年,謁者汲黯持天子節信,巡視河南郡,見河南郡的百姓因為水災,飢寒交迫,流離失所,於是矯制開河南郡官倉,發粟賑救貧民,當今皇帝陛下也赦免他無罪。所以,你放心吧,說不定我也能得到赦免,不一定死得了的。”
嬰齊也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說:“我以前還真沒看出,縣丞君是一個膽子比天還大的人。記得君剛來縣廷的時候,大家都私下笑話君軟弱不勝任。當個亭長,竟然搞得亭部的治安亂七八糟。後來見君察獄鞫問,覺得君並不像他們說的那麼沒用,於是印象大變,挺佩服的。現在君可更讓我高看一眼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不慌張,估計拜你做個將軍,也未必幹不了。”他一邊用書刀刻著木印,一邊調侃。
小武笑道:“也許這就是古書上說的‘人各有能,有不能’吧。那些賊盜,讓我單獨提劍逐捕,我還真有點發憷。但是看見群盜結夥攻劫,我心中反而泰然,真是奇怪至極。”他說著話,手下不停,筆毫在木牘上夭矯飛動。他面前的几案上,是一枚閃亮的銀印,鼻紐上繫著青色的綬帶,鮮豔欲滴。那就是高闢兵的二千石豫章郡都尉章。
一會兒,嬰齊將印信刻好。小武快速將寫滿字的兩枚木牘對扣在一起,用絲線纏起,再將另一枚短木牘捆在上面,在木牘的凹槽內塞上軟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