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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緊羊繩,一隻手攥住鐵橛,把羊想拉到大路那邊去。興娃不願意在棗樹林,那兒看不遠。可是這羊和他較起勁來。它揚起頭,口角掛著正嚼的草四蹄釘在地上,撐直和他做拔河賽,興娃拉不動。

不動你就不動,那神氣讓興娃覺得,它故意配合大哥在嘲弄他。

大哥有脾氣,羊也有脾氣,難道我興娃就不能有脾氣。

他放下繩,騰出手把嘴外邊那塊饃按進嘴裡,連嚼邊顯出和緩的樣子,轉到羊的身後,在嚥下最後一塊饃的同時,把鐵橛向羊屁股插進去。

羊突的蹦起來,撒開腿衝過路衝上崖又溜下來。繩抽得很緊,興娃不得不放了繩,但卻止不住自己的笑。他覺得羊那一蹦那一竄,有意思極了。

“你倒滋潤得很,給你兩個巴掌試試。”

興娃嘻嘻笑著對羊說,擦掉頭上冒出的汗。

這天回去,羊屁股老流血。

二哥說:“這羊活不了,得了稀屎癆。”

二嫂說:“殺了吃肉。”

等大哥從永樂店買忙農回來,肉煮熟了,豆麵和麥面兩交鍋盔也在案上放香。

大哥鐵青著臉,邊掰饃邊和二哥討論流血的原因,總沒個結果。

沒有羊,興娃失了業。

第一章 興娃失業(3)

第一章 興娃失業(3)

“你得唸書!”

大哥嚴肅的嘴唇,運動出一口痰呸的一聲,吐在灰土很厚的村道上。這痰不多,似乎很重,灰土被砸了個窩兒。大路上灰土很平整,留下窩兒,就會像麻子狗蛋叔臉上的麻子點一樣難看,浮起的灰土迫不及待將這窩兒蓋住。

對唸書興娃沒興趣。

村東頭官窯裡那些學生娃,讓先生捆的死死的,坐的端端的,……背不過書還打手板。“啪……哎喲!啪……哎喲。”聽說有時那先生和老婆吵了架,還要打學生*板子。在老婆跟前裝上氣,卻在學生屁股上出。啥道理!……那孔窯沒有院牆,先生打學生他看得清清的。他寧願在家挨耳刮,不願在學校挨*板子。可是他不敢說,為了耳朵和兩腮不先疼後燒,他斜眼看大嫂。大嫂夾菜沒有援救他的意思,就知趣的埋下頭。

沉默似乎在大哥的辭典裡,表示承認。承認就是願意。

吃罷中午飯,大哥又提上學的事。

“讓狗蛋叔捏個好日子再去。”

看來在上學這事上,大嫂是同謀。

“要好好唸書,唸書人腿長!”

大哥推開碗,拿起靠牆新安的鍁把壓了壓。他做活和打人一樣能下死力。

他打糞去了。這些天他和二哥給地裡拉糞。

看他遠去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興娃笑出聲。大嫂是個好人,從來護展他,更不會在大哥跟前墊他瞎話。二嫂懶,嘴長,還愛給大哥墊瞎話。今天她不在,心裡輕省。

“笑啥?”

“他說唸書人腿長。”

“咋,你大哥說錯了?”

“嘻嘻……鎖子念幾年書了,還是那樣的腿……嘻嘻嘻……他咋能說出這話……嘻嘻……”

興娃感到那麼精明,有力,讓他敬畏的大哥,咋能說出讓人莫名其妙的話。其碼大哥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人家說腿長,是,是……”

大嫂似乎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這讓興娃高興。他知道大嫂沒說辭想硬掙個說辭,掙不出來憋得臉紅也不抵事。

“腿長就是結交人多,有廣見,有辦法……”

終於大嫂憋出了理,還沒說完,興娃笑得她說不下去,狠狠的遏了興娃一眼。這眼神和對大哥使用過的不同,這眼裡有對興娃的疼惜,對大哥沒有,不過興娃還是有些敬畏,止住了笑聲。

兩個人沉默了。

大嫂洗衣服,使勁在挫板上搓。浸紅了的胳膊,把一綹頭髮往上攏,那綹頭髮服貼了。其實是胳膊的水沾住頭髮。興娃心想,大嫂太忙,做飯,洗衣服,看娃,打掃……能說出這幾句也好。不過他話沒說出也有些憋悶,看來大嫂也許是他上學的發起人。過去對他的眼神,老是柔柔的,暖暖的。為上學讓大嫂換了眼神,太可惜了。鎖子唸書了,“交人多”個屁,過來過去還不是村裡幾個猴猴子。“有辦法”,他那次套黃鼠,讓黃鼠連套子也帶跑了。還是興娃用棍子一挑逮住了黃鼠。不是興娃,跑了黃鼠還帶走套子。他辦法在哪兒?

他不想上學,沒有了羊,讓他放狗也行。這話給二哥說,二哥脾氣好,大哥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