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臺發那熊樣,娶媳婦花了一百斤棉花兩石麥……”
“你心疼棉花,麥?”
“誰沒出力誰不心疼……”
興娃頭扭向一邊,他不想和精明的劉哥說這事。在這事上,劉哥不明白,他吃飽了,全家人不餓,他穿暖了,全家人不冷。他咋能知道棉花、麥是用苦換來的。想到大哥、大嫂大熱天頭、上臉上,身上的汗水滾珠子,他直想哭。
剛忙罷,縣上就來催糧,帶上保丁,一村一戶過。地少人口少的,把牛拉到沒人處,抱上娃跑了。甲長知道,不敢給催糧的和保丁說,就盯住大戶人家。你有十幾口人,你有房,有騾子、驢、牛,……和尚跑了你有寺院!去年,興娃家本來納三石糧,甲長說:你行行好,給咱甲裡抬兩石,大哥當然不情願。保長來了,騎著馬,帶四個保丁說好話,還談交情:和三哥一條板凳坐過。你得給面子,給抬了,多納了五石糧,氣得二哥和大哥鬧。
“你不知道這麥一顆顆咋來的,不說種,光收麥把人沒掙死。我吆麥車打個盹從車轅上栽下來,險乎讓車壓死……”
大哥不說話,二哥黑瘦的臉上,掛著淚珠。興娃不忍抬頭看。其實大哥也是一樣,龍口奪食嘛,河灘麥收倒了來不及拉,怕河北那些難民搶。大哥說:“這是惹事的活,我看!”顧了東顧不了西,一夜沒睡,還捱了兩悶磚,頭上打的流血。
二哥知道同大哥吵不出啥名堂,不給也不行。就是老三在你能咋,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二哥知道大哥也委屈,擦乾了淚。那天沒做活,在塬上去了。興娃知道二哥心有委屈,就到娘墳上去轉。
“光今年納糧就是九石麥,能打多少?納了自己的,還要抬隔壁對門的。還有地方不敷,附加費……要棉花,一個條子就是二十斤。一年就這麼一塌子……”
興娃哽咽了。
“媳婦總是要娶的,不娶你哥心裡過不去。”
“我不娶!”
興娃說得很堅決,扭頭回了窯,摸黑爬上炕。
2010年5月1日發
第二章 世事亂套(6)
第二章 世事亂套(6)
興娃拿了一把笨鐮。這種鐮刃和鐮把連在一起,砍柴不怕根硬杆粗。拿了一個槐木柯杈,上邊纏著繩向溝裡走去。
酸棗剌一般人燒柴不砍它,誰願意給自己手上刺出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