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說陶家姑娘,怎麼自己想到臺發媳婦。臺發媳婦惹得鎖子心裡毛焦,眼裡放光,不得安穩,和咱有啥關係?
對,準是這十六歲不吉利,一過門就讓別的男人盯上了。晤,剛才自己嘟囔“麻煩”就說的這個。
不過,鎖子愛吹牛,那天鬧房,準是嫌他爸不給他娶媳婦,拿人家臺發媳婦出氣。鬧房時他沒有酸話,葷話,逗趣話。他愛出風頭,愛顯能,面羞心急,就在樹壕裡撒氣。
麻子狗蛋叔,見了公雞,就想到母雞;見了牙狗,就想*,見了草驢,就想到叫驢。真莫名其妙,他咋愛操這些閒心。
不知道大哥大嫂和三嫂咋說來,反正好長時間沒提說這事。他怕大哥見他想起這事,儘量避免和他見面。吃飯時他讓留下的長工捎碗飯,晚上就和長工一炕睡。長工姓程,他說程咬金是他先人。興娃說:“你先人咬金,你就叫程咬鐵好了!”
第二章 世事亂套(4)
第二章 世事亂套(4)
聽人說省上帶兵的叫胡宗南,和老蔣幹了仗,他把水菸袋摔得稀爛,發誓在三個月要消滅共產黨。要消滅不了,就和水菸袋一樣。
這話也許當真,火車運的大炮,路上走的隊伍,都向北開。三哥卻去了河北省。這兒過來過去,都是外地兵,口音怪怪的,也許舌頭是歪的,聽不真確那些話。說本地話的又調到外地去打仗,就近打多好。真莫名其妙,還叫三嫂她哥把三嫂接到省城去生孩子。
“怪球事。小亂住城,大亂住鄉。這世事到底是大亂還是小亂?”
看來大哥也莫名其妙。
三嫂房門大嫂鎖了,說給興娃娶媳婦就擱這房子。房子剛拾掇,將來省人省錢省時間。
三嫂他哥來時拉了兩頭騾子,說是部隊上退下來的,其實口都不大。他叮嚀大哥,這騾子拉犁怕不行,馱東西,拉車還可以。槽上一下就添了兩頭高腳牲口,讓村裡好多人羨慕的不得了。比下村大財東王老二還有衝勁。
大哥高興的住到牲口房。他想把日子搧的紅火,圓滿,富裕,滋潤。
“人無橫財不發,馬無夜草不肥。咱這是隊伍上退下來的,沒佔公家便宜。要肥就得經心喂。”
程咬鐵沒餵過大牲口,大哥不放心。
興娃又回到大哥窯裡。
其實他從小就和大哥大嫂睡。爸死的早,媽嫌爸孤單生下他不久也追爸去了。他倆倒好,在另一個世界團圓親密不孤單,把孤單留給興娃,吃大嫂的奶和糊糊長大。糊糊咋有奶香呢!
這次回來睡,總不自在。
一天黑了,他給大嫂說:“嫂,叫我大哥睡回來。”
“咋?”
“我睡牲口房去。”
“他不放心!”
“我能喂好牲口!”
“你瞌睡多”
“我經心喂!”
“睡覺,甭胡說。”
“他不回來睡,我就睡到東頭官窯去!你別笑,真的。”
“官窯有人睡?”
這興娃不知道,他如今東顛西跑,也算忙人。忙人總有招呼不到的,官窯怎麼就住上人了?
“誰?”
“一個貨郎!你大哥讓你跟貸郎學算盤。”
“那我住那兒不是剛好。”
大嫂不說話。
第二天喝罷湯,大哥叫興娃把被子夾上跟他走。
出了門向東走過大路,他才想起大哥真的讓他跟貸郎睡,夜裡學算盤。他心裡高興。出了家就像鳥出了籠,心開闊暢快極了!
窯門閉著,露出一束燈光。這燈光不大亮,可在天黑的時候,卻像一道放光的鐵傢伙齊嶄嶄劃開黑暗。
大哥走近門,輕聲叫:“老劉!”
裡邊應了聲,門開大了。放光的鐵傢伙撲到他哥倆身上。
這老劉個兒細瘦挑高,看起來年齡不大,卻留兩撇鬍子。鬍子又密又黑,閃著光,有點像假的。他乾淨利索,忠厚裡透出機伶。
“這是我老四,就拜你為師了。”
大哥說話中把一個雞蛋包放在炕上,還讓興娃瞌了個頭。
“咦咦,你這幹啥?”
老劉有點出乎意料的連連搖手。
“一點意思。燈油是我的,用完讓他把燈提回去添。”
“不必了吧!我一個人也用燈!”
老劉聲音柔和,商量的樣子。
“那是另一回事。”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