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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同事夏丏尊朱佩弦劉燻宇諸人和我都和子愷是吃酒談天的朋友,常在一塊聚會。我們吃飯和吃茶,慢斟細酌,不慌不鬧,各人到量盡為止,止則談的談,笑的笑,靜聽的靜聽。酒後見真情,諸人各有勝慨,我最喜歡子愷那一副面紅耳熱,雍容恬靜,一團和氣的風度。後來,我們離開白馬湖,在上海同辦立達學園。大家擠住在一條僻窄而又不大幹淨的小巷裡。學校初辦,我們奔走籌備,都顯得很忙碌,子愷仍是那副雍容恬靜的樣子,而事情都不比旁人做得少。雖然由山林搬到城市,生活比較緊張而窘迫,我們還保持著嚼豆腐乾花生米吃酒的習慣。我們大半都愛好文藝,可是很少拿它來在嘴上談。酒後有時子愷高興起來了,就拈一張紙作幾筆漫畫,畫後自己木刻,畫和刻都在片時中完成,我們傳看,心中各自喜歡,也不多加評語。有時我們中間有人寫成一篇文章,也是如此。這樣地我們在友誼中領取樂趣,在文藝中領取樂趣。

當時的朋友中浙江人居多,那一批浙江朋友都有一股情氣,即日常生活也別有一般趣味,卻不像普通文人風雅相高。子愷於“清”字之外又加上一個“和’字。他的兒女環坐一室,時有憨態,他見著欣然微笑;他自己畫成一幅畫,刻成一塊木刻,拿著看著,欣然微笑;在人生世相中他偶而遇見一件有趣的事,他也還是欣然微笑。他老是那樣渾然本色,無憂無嗔,無世故氣,亦無矜持氣。黃山谷嘗稱周茂叔“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我的朋友中只有子愷庶幾有這種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