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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你應該過正常的生活。他說。嫁給我,我會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她意外得睜大了眼睛。

我不會再讓你寫這些稿子,只讓你每天看看菜譜。

給我做飯,洗衣服。每天早點睡覺,不許你失眠。

她沒有笑。

她看著他把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放在她的頭髮上,象撫摸一朵花一樣的小心。

那天你把那枝枯萎的玫瑰給我看,你說它已經等了太久。

可是你遇見了我。

諾言,有誰能夠相信諾言。

剛畢業的那段日子是激烈而壓抑的。

想辭職。想離開這個城市。

和父母爭執。突然對生活失望。

請假半個月,去了嚮往已久的華山。

爬上海拔兩千多米的華山絕頂時,天已黃昏。

山頂上還有一個男孩子,拿著照相機在拍夕陽落霞下的起伏山巒。

我們都一樣揹著龐大的登山包,穿球鞋和肥大的布褲子。

他對我笑了笑,山頂上也就我們兩個人。

寂靜的天空已變成灰紫色,一隻孤獨的鷹不停地在我們的腳下盤旋。

喝點酒嗎?他從包裡拿出兩罐啤酒,慶祝一下我們來到了華山。

坐在山頂的岩石上,我們喝酒,沉默地觀看夕陽。

直至群山沉寂,夜霧升起。

不記得說過更多的話。

分別時,他才突然說,在美好的東西面前,你的感覺是甚麼。

我說,是痛。

為甚麼?

痛過才會記得。

如果不痛呢?

那就只能遺忘。

在咸陽機場,空蕩蕩的候機廳裡,我把明信片攤開在膝蓋上,給林寫了最後一封信。

林,我要走了。

把明信片投進郵筒的時候,我聽見自己的心輕輕地下墜,寂靜而絕然。

壓抑了我整個青春期的幻想,蒼白的華麗的幻想,原是這樣一場生命裡的不可承受之輕。

我再一次選擇了等待。

大三的時候,安和淨有了分別四年以後的第一次見面。

安記得初中畢業後,淨第一次來她的學校看她。

她在重點高中,淨上的是職高。

在操場邊的草叢裡,淨告訴她,她的父母在鬧離婚,家裡出了變故。

松每天都到校門口來等我,安。他每天都來。

陽光傾洩在淨的臉上,好象一片淡淡的陰影。

安想,就在那一刻,她們發現了彼此的沉默。

也許都等著對方說些甚麼。諾言也好,安慰也好。

但驕傲和猜疑,象一條裂縫,無聲地橫亙在那裡。生活已經不同。

她們都是倔強和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在下雨的街頭,安看到淨在人潮後面向她張望。

溼漉漉的短髮,抹了很紅的唇膏。淨看過去還是漂亮的心高氣傲的女孩。

安聽說過她的經歷。顛沛流離的生活,父母分居,找不到工作。

和松同居了三年,突然發現松在和另一個女孩來往。

淨微笑地跑向她,她的手柔軟地放在安的手心裡,就象以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我們淋淋雨好嗎,安。淨雀躍的樣子。

可是這是道別。她們都知道。

淨已決定去北方。

我打了他一耳光,安,是狠狠的打。就當著那女孩的面。

他的臉是蒼白的。那時我就知道我們肯定是完了。

我跑下樓的時候,忽然發現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安。那真的是很恐懼的一刻。沒有心跳。一片空白。

他高考落榜的那一天,下好大的雨。

我在房間裡感覺他在門外,開啟門,他果然淋得一身溼透。

那時我自己也過得很不好。父母徹夜爭吵,找的工作又不盡人意。

只有他在我的身邊。

我想我是在那一刻決定和他在一起。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愛上他。

但是,我告訴自己,這就是命運推給我的那個男人了。

沒有任何幻想的餘地。生活就是這樣沉重和現實。

我第一次讓他吻了我。在大雨中,我們兩個都哭了。

他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的一生只希望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