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過正常的生活。他說。嫁給我,我會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她意外得睜大了眼睛。
我不會再讓你寫這些稿子,只讓你每天看看菜譜。
給我做飯,洗衣服。每天早點睡覺,不許你失眠。
她沒有笑。
她看著他把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放在她的頭髮上,象撫摸一朵花一樣的小心。
那天你把那枝枯萎的玫瑰給我看,你說它已經等了太久。
可是你遇見了我。
諾言,有誰能夠相信諾言。
剛畢業的那段日子是激烈而壓抑的。
想辭職。想離開這個城市。
和父母爭執。突然對生活失望。
請假半個月,去了嚮往已久的華山。
爬上海拔兩千多米的華山絕頂時,天已黃昏。
山頂上還有一個男孩子,拿著照相機在拍夕陽落霞下的起伏山巒。
我們都一樣揹著龐大的登山包,穿球鞋和肥大的布褲子。
他對我笑了笑,山頂上也就我們兩個人。
寂靜的天空已變成灰紫色,一隻孤獨的鷹不停地在我們的腳下盤旋。
喝點酒嗎?他從包裡拿出兩罐啤酒,慶祝一下我們來到了華山。
坐在山頂的岩石上,我們喝酒,沉默地觀看夕陽。
直至群山沉寂,夜霧升起。
不記得說過更多的話。
分別時,他才突然說,在美好的東西面前,你的感覺是甚麼。
我說,是痛。
為甚麼?
痛過才會記得。
如果不痛呢?
那就只能遺忘。
在咸陽機場,空蕩蕩的候機廳裡,我把明信片攤開在膝蓋上,給林寫了最後一封信。
林,我要走了。
把明信片投進郵筒的時候,我聽見自己的心輕輕地下墜,寂靜而絕然。
壓抑了我整個青春期的幻想,蒼白的華麗的幻想,原是這樣一場生命裡的不可承受之輕。
我再一次選擇了等待。
大三的時候,安和淨有了分別四年以後的第一次見面。
安記得初中畢業後,淨第一次來她的學校看她。
她在重點高中,淨上的是職高。
在操場邊的草叢裡,淨告訴她,她的父母在鬧離婚,家裡出了變故。
松每天都到校門口來等我,安。他每天都來。
陽光傾洩在淨的臉上,好象一片淡淡的陰影。
安想,就在那一刻,她們發現了彼此的沉默。
也許都等著對方說些甚麼。諾言也好,安慰也好。
但驕傲和猜疑,象一條裂縫,無聲地橫亙在那裡。生活已經不同。
她們都是倔強和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在下雨的街頭,安看到淨在人潮後面向她張望。
溼漉漉的短髮,抹了很紅的唇膏。淨看過去還是漂亮的心高氣傲的女孩。
安聽說過她的經歷。顛沛流離的生活,父母分居,找不到工作。
和松同居了三年,突然發現松在和另一個女孩來往。
淨微笑地跑向她,她的手柔軟地放在安的手心裡,就象以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我們淋淋雨好嗎,安。淨雀躍的樣子。
可是這是道別。她們都知道。
淨已決定去北方。
我打了他一耳光,安,是狠狠的打。就當著那女孩的面。
他的臉是蒼白的。那時我就知道我們肯定是完了。
我跑下樓的時候,忽然發現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安。那真的是很恐懼的一刻。沒有心跳。一片空白。
他高考落榜的那一天,下好大的雨。
我在房間裡感覺他在門外,開啟門,他果然淋得一身溼透。
那時我自己也過得很不好。父母徹夜爭吵,找的工作又不盡人意。
只有他在我的身邊。
我想我是在那一刻決定和他在一起。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愛上他。
但是,我告訴自己,這就是命運推給我的那個男人了。
沒有任何幻想的餘地。生活就是這樣沉重和現實。
我第一次讓他吻了我。在大雨中,我們兩個都哭了。
他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的一生只希望有你。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