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時候,很像旅途中早起趕車,帶著微微的睡意,聽到身邊的人聲話語,似乎還在夢中,而新的一天的旅途,已經在眼前展開。走到露臺上,看著下面沉寂的花園。遠處馬路上有汽車的聲音,隱約地傳過來。城市開始甦醒了。樹林中,有一條白色的小狗慢慢地走過。不知道是誰家的。這麼早出來散步。乖悄悄地走到我的身邊,蹲在旁邊。它也醒了。
大約40分鐘左右的時間,天空的顏色一直在變化,好象被覆蓋在藍布之下的容器,布一點一點地被掀開,直到天色完全發亮。而天際,有一抹玫瑰紅的天色,太陽還未出來。
這會是又一個炎熱明亮的夏日。
天亮了。我也就該睡了。
喬和我的情人節
安妮寶貝
每年的情人節,我會想起現在已經遠走他鄉的朋友喬。
曾經有很多個情人節,是和喬恩一起度過的。
兩個大女孩穿著舊的牛仔褲和寬大的男式棉風衣,在街上閒逛。看一場午夜場,買甜膩的冰激凌吃。
平時可以和男人有些無關緊要的約會。可是在這樣的日子裡,我們都一致同意不能給別人任何錯覺。所以總是兩個人在一起。
有一年我們是在酒店的DISCO。在擁擠喧囂的音樂和人群中,抽菸,喝啤酒。喬說,如果她那晚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她一定要過去請他喝酒。但是剩下的時間裡,我們一直用彼此才懂的語言開著所見到的每一個男人的玩笑。半夜才醉熏熏地出去。
冬天深夜的大街上,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梧桐光禿的樹枝在夜霧中象寂寞的手勢。我記得喬清甜的是聲音哼的是MARIAH的WITHOUT
YOU。如果沒有你,我就不能活下去。
悽惻動人的情歌。可是也許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代替的。
生活即使空洞,卻總是在繼續。
我想喬的想法應該和我一樣。在她從遙遠城市寄來的明信片裡,喬告訴我,她認識了一個荷蘭男孩,春節也許會和他一起去香港。
安,記得我們的那些情人節。我們是自戀的小女子。
她寄給我一些我喜歡的愛爾蘭音樂的CD和夾心巧克力。
可是我一直收藏著的禮物,是她給我的三顆安定。
三顆小小的白色藥片。喬說,即使你把它們都吃下去,也死不了。
我想我的失眠是從林結婚的那天開始的。
他把我送到車站。在陰暗的角落裡,匆促地擁抱了我。
也許我是這個世間唯一愛你的人。安。你以後會後悔。
我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公車裡。手裡拿著一朵從他西裝口袋裡折下來的玫瑰。美麗的花朵已經有些枯萎。我抬起手把它輕輕地插到頭髮上。
接連好幾天,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這個場景。
那個在寒風中解開他的大衣釦子,把我擁到他的懷裡的人不見了。
我給喬寫信說,我想去看看遙遠北方的冬天大海了。
不要總在八月去看海,不要總在人如潮湧的季節去看海。
如果你喜歡海,就該記住:冬天,不要忘了到海邊去走走。
這曾經是一篇我喜歡的散文裡的句子。讀到它的時候我還在校園裡。
那天在街上逛了很久,想買一件厚實溫暖的棉風衣。商店裡都在打折,我在鏡子裡看見一個懶洋洋的女孩。
一張素著的臉,眼神是寂靜的。
身上穿的牛仔褲越洗越舊。一貫穿慣芭路漫的衣服。這個日本牌子的棉布衣服價格雖比較貴,卻是清新優雅的。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無法放棄一些骨子裡的水仙花情結。
所有嫵媚而喜氣洋洋的女孩,都可以用來做情人。
簡單的靈魂容易快樂,也容易征服。對男人來說,她們象一些田野上的藍紫色的花朵,有著親切平易而索然寡味的美麗。
我伏下身看了半天ESPRIT的化妝品廣告。舒淇在臉上塗著今年冬天最IN的冰藍和銀白。
1999的聰慧可愛的女子。悲哀的女子。知道被愛的可貴,但從不無謂地憧憬。
我只是買了一袋美國好時的杏仁巧克力。走在冬天溫暖的陽光下,剝開錫紙一顆顆把它們吃完。
腦海裡突然想起張楚一首歌曲裡的零星歌詞。這是個戀愛的季節。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那天喬睡在我的家裡。凌晨四點鐘左右,我在她的哭泣聲中醒來。喬在黑暗中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