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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時候,和我最好的朋友睡在一起,我們那時候最喜歡輪換著到彼此的房間裡去過夜。一整夜都在說話。談論各種話題。直到父母過來敲門要求馬上閉嘴。還記得幾年前曾經和一個在另一個城市裡的男人戀愛。我們打深夜之後的打折長途電話,一打就是4個小時。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可以說呢。怎麼會。和一個男人。電話中的聲音,性感得如同面板的觸覺。

那些細節現在想起來,彷彿是很久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一切都過去了。

我在一個房間裡,放了一張巨大的兩米長的原木書桌。桌面上還有木頭清晰的紋理和節痕。塗了清漆,摸上去很光滑,微微的粗糙質感。一張木頭的大書桌,一直是我的願望。可以在上面放上電腦,CD唱機,音箱,酒紅布面燈罩的黑鐵檯燈,很多木頭相框,疊成一堆一堆的CD,書和筆記本。包括鉛筆,尺子,蠟筆,橡皮,茶杯,菸缸,香水,燭臺,香薰爐,放水果的瓷碟……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蘭花和仙人球。

牆上有幾張木版畫。是關於植物標本的。手工的笨拙線條,色彩塗得很飽滿。下面有手寫的英文,似乎是一段筆記,註明這種植物的出處和特性。我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收集起來,全部放在這裡。

書架上的書已經堆滿了。只好放在地板上。在IKEA買的棉布沙發,蓋了一塊刺繡的白色棉布,應該是當做桌布用的,鋪在沙發上也一樣好看。是精緻的十字繡。這樣出口到歐洲去的上好棉布,我在小集市上淘來,只花了20塊錢。

我對家,一直充滿激情。我會買一隻昂貴的胡桃木衣櫥,只為喜歡它被做舊的暗褐的顏色和櫥上古典式樣的銅釦。也一直有興趣去布店挑選廉價的棉布,暗紅底的杏黃碎花,紅粉格子,薄荷綠上面的零散花瓣和枝葉……把棉布洗淨,曬出太陽的芳香,然後熨平,鋪在桌子上。不厭其煩。一次去百貨公司,偶然看到在打折的日本碗,落葉黃上面是大朵大朵潔白的梨花和果實。碗的外面是灰藍色,隱約有紋路。這樣頹廢的美。打折後依然很貴,於是買了兩隻。只用來喝湯,有時候煮蓮子百合粥,亦或銀耳紅棗和綠豆湯。盛出來之後,食物變得更具意味。

房東來拿東西,看到我的房間,笑著說,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東西。他不知道,這個女子從上海遷徙到北京,寧願捨棄所有的傢俱和電器。滿滿的箱子,裝的都是這樣的舊物。沒有什麼價值的物品。但一樣也不捨得丟。因為都是這樣精心地尋找到,然後留在身邊。

我知道。有時那只是因為寂寞。

我在沙發上,用一塊流蘇羊毛披肩蓋住腿。空氣裡有清涼,吹進來的大風。乖又開始睡覺。它攤開四肢,睡得像一個幼兒。我讀《聖經》,隨意翻開一頁,然後往下閱讀。翻看相簿裡的舊照片。又把頭靠在放在沙發邊上的絨毛熊堆裡,閉上眼睛。

母親在我離開回北京的時候,對我說,你應該有個家,結婚生子。她擔心我獨自在異鄉,困頓脆弱。我笑笑,沒有話說。我們要對一個人產生與之相對一生的願望,多麼的難。自私的男人太多,溫暖的男人太少。我們無法在與人的關係裡獲得長久的安全,一向如此。而至於娛樂的激情,不談也罷。那是青春期的樂趣,不是成年人的方式。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有多麼疲累。只想安靜。

在越南的透藍大海中,曾看到一些翠綠的島嶼。星羅棋佈,彼此隔絕,各得其所。這些島嶼沒有出口,也無法橫渡。我們的家,是一個島嶼。我們的靈魂,在城市裡,也始終是一個島嶼。這樣孤獨。這樣各自蒼翠和繁盛。

溫暖安靜的男人,乾淨的房間,有一條小狗,有窗簾被大風吹起的映滿綠色樹蔭的露臺。這樣,失眠的時候,或者可以彼此擁抱。而我們能夠兒女成群。但我對這個人,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想象。他是透明的空氣。在,而如同不在。他對我的生活來說,意義僅僅如此。只是幻覺中的薔薇島嶼。

我沒有對母親說,只有經濟不獨立或害怕孤獨的女人和男人,才會想用婚姻去改變生活,獲得安全。而對我來說,那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我過得很好。因為我知道我要什麼。我熱愛大海一樣的生活。有潮水,有平靜,但是始終一往無前。大海的孤獨,不會發出聲音。

很多人愛過我們。我們離開他們。這是我們為之付出的代價。想來也是甘願。沒有人可以在生活裡同時謀求自由和安全。那是不可能的。

凌晨四點的時候,花園樹林裡的鳥群開始囂叫起來。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天空是蒙著一層灰的鬱藍,然後逐漸地逐漸地清晰透亮起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