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我們摩梭人最早的祖先,而為了紀念那位犧牲生命的母親,這塊淹沒的土地便命名為“母親湖”。
噢——你茅塞頓開,原來這就是你們豬槽船和瀘沽湖也被稱作母親湖的由來啊!聽松娜說故事,你多麼希望這沿湖迤邐的路徑,可以無止境地漫長下去。
從雲南的瀘沽湖徒步到四川邊境的摩梭村落,已過了一天光影。松娜在村頭的小商店買了米酒、香菸、餅食,準備去拜訪她的阿姨與舅舅們。這裡是她童時成長的地方,她充滿回憶的神情,指著那裡是以前的學校,那裡是玩水的池塘。八年來,僅僅十幾公里路程,她卻再也沒有回到這母親的故鄉。松娜在記憶中找尋阿姨的住處時,遇上了某位認出她的表哥,她把我們的計劃告訴他。之後,松娜塞了一百元給他,她說表哥有肺病無法工作,這裡又比較落後,賺不到錢。
瀘沽湖的女兒(6)
松娜轉述:“表哥說那條上山的路很難走喔,我們要租兩匹馬,帶上棉被、糧食、飲水和蠟燭,還得僱一位熟悉山路且能與彝族溝通的導遊。否則兩天內不是走不到神女山,就是先遭那地盤上的彝族流氓搶或殺。”聽完,你耳根後不禁緊縮,問了松娜的看法,她一臉不容妥協的表情。一名女人冒險犯難的追尋之旅,“有一天,我將出發追尋。”不僅是她,或許也是你自己的。
在踏進松娜阿姨家前,她只交代你一句話:“不能談起關於‘走婚’的問題。”儘管你沒有好奇到會無故去問這類問題,當然還是點頭悉數照辦。四川境內的摩梭村,單調,簡樸,中年以上的女人幾乎無法聽懂漢語,男人則相對踏實努力工作,早出晚歸;雲南那幾個旅遊村落中的男人,似乎整天只會打牌,唱歌,跳舞,乾點輕鬆的閒活。這個母系的國度裡,雖然重女,卻不輕男。經過八年,松娜的阿姨們都擁有自己的祖母屋了。火塘裡的火從未熄滅。
松娜帶著你走臨三位阿姨的家,由於語言的隔閡,你只能靜靜地坐在火塘邊聽她們講述空白了八年光影的話,從松娜的語氣和態度判斷,她顯然已成為真正獨當一面的女人了。
月光的觸角緩緩從高崖垂壁落到樹梢,屋簷,延伸至湖面,形成一座上達天聽的皎亮階梯。四面山巒波紋般微笑環圍著黑夜裡的瀘沽湖。
辛勞的女人們都留守在家,松娜只能宴請到表哥與舅舅們在路邊吃燒烤。這場家庭聚會,並不因為多了你的存在而有生澀的氣息,你意外與他們融洽得像一家人。他們盡情唱著摩梭歌迎接你的到來。兩杯黃湯,你回他們“望春風”和“阿里山的姑娘”。松娜一杯杯痛飲後還一直為你擋酒,你啜了一口她就灌下一杯,你知道那絕不是一種正常的方式,儘管看了有點心疼卻也不能多說些什麼。
聚會遲至子夜,才終於散去。你原本以為松娜與你都將投宿到她某個親戚家中,但她卻一步一拐地去找夜宿的地點。她醉眼暈茫地說:“謝謝你,我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跟你偷偷說一件事情,可是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你點著頭)我的親戚們,都以為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沒有向他們解釋,你會生氣嗎?”你雖然回答“不會”,但卻不知如何把話再接續下去,獨自悶悶地想,為何她不跟那些親戚們解釋呢?走進房間,她整個人直趴在眠榻上沒有一點聲息。你躺在另一張床上輾轉倒看窗外的星斗位移,竟難以成眠。
秋天的芒草向水源頭處試探,傳遞著信語。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所在,可否能成為追尋自己的地方呢?第二次公雞啼鳴時,你們整裝就緒,走進一片茂密的山林。
強烈的日照,鬆軟滑溜的泥土,陡斜的山徑,荒草雜生高過膝。在翻越第三道山路時,你遠遠落在彝族老向導與松娜之後,他們長久在田野練就的筋肉勁腿,如深根的麥穗般飽實,堅強,完全勝過你在城市裡適應平鋪水泥地的弱足。
松娜停在峭滑的土坡上,伸手拉你,這一拉,她的手卻始終毫無鬆弛的跡象,害得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分不清楚哪種呼吸頻率出了問題,手心微微冒現羞怯的汗。為什麼你的手不主動抽出來?為什麼她還不鬆手呢?你的心千頭萬緒在翻騰在攪動著。
這山徑或許是一條川滇茶馬古道的分支。土丘裸岩上依稀可辨識出馬蹄踩過的印記,你們彷彿重現古代的馬幫穿梭在林間田野裡,只是這次不是運輸貨品,而是“尋鄉”——尋找那一位瀘沽湖女兒心中的原鄉。
瀘沽湖的女兒(7)
你拿出指南針與地圖交叉比對,判斷順著此條小徑直往北走,應該會到達四川木裡地帶——約瑟夫·洛克(Joseph F。 R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