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澄清所有的一切。八年來他一直在逃避,可幾番魂夢中,心心念念還是其人。他南宮可以被天下人所負,求的只是不被那人所誤罷了。
可他卻仍是膽怯,突然間失去了衝向那俯瞰蒼生的老人的膽力。
即使見到了,又該怎麼面對八年塵緣倥愡,殘忍地令她直視曾年讓她無比絕望而無奈的那一幕畫面?八年前耽溺於執戀的他不知道。八年後在他以所謂仇敵的身份奔赴絕頂之前…他仍是不知。
白衣男子忽地便闔了雙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是了……八年的跋涉他早已疲倦不堪,只憑藉著孤注一擲隻身來到崑崙。可當心願即將可以作個了結的時候,他卻驀然感到心中陣陣空洞,從中跑出了一分分牽念經年的宿緣。空餘下偌大的空虛。他已無力前行。
“小吟…小吟……”南宮即墨輕輕的喚道,雙手緩緩向著一片蒼藍的虛空伸去,眸光漸漸柔和。如同環抱著一團霧氣,自雙手裊裊上升。
馬匹漸行漸止,終於定格在距雪域十里的斷崖之前。
——那條離開時的路。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三章 仗劍問塵緣
猶憶當年仗劍,塵暗匣中弦。
行雲山莊十年如一日的被霧氣包裹著,他六歲被收為人徒,便是日復一日的修習劍術,以求能夠攪碎這片朦朧的白色,而作為他師父的老者,只是在他一次次試圖扯開繚繞莊園的霧氣時,含笑在白色包圍的樹下看著,看到疲累之時喊他過去吃晚飯。
而他總是倔強著不肯過去,梗著脖子抱劍在樹下站著,細細琢磨著如何破開白霧。他的師父在他學技前便已說過,他破開這行雲陣之時,便是他出師之時。因而他便日日不知疲倦的習劍,卻如何也破不了行雲之陣。一晃十年。師父行雲劍客已然病重,喚來他,道:“下山吧,你不該陪著我這老頭子日日寂寞。應該去看看外面了……”
他站在榻前一動不動,良久,才道:“行雲陣未破。”
行雲劍客只是在笑,素髮垂領,道:“那行雲陣…呵呵…你破不了……即墨,你的性子實在是太倔了……不這般歷練你卻能如何?”
他陡然一震,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仰起臉,向著榻上的老人道:“師父,我便偏要破給你看!”
他果真提著劍便掠了出去,能不能破開他心底卻沒底,只是不甘心這般“出師”,也只能去試一試。然而一套行雲劍法行至第九式,憑空一陣巨響,霧氣如同煙塵一般便散去了,著色的世界逐漸顯出了輪廓。他呆呆的立著,好長時間才醒了過來,十六歲的少年如同小孩子一般雀躍著奔向榻上的老人,興奮的嚷道:“師父!如今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出這行雲山莊了!”
“即墨啊即墨……這般倔強如你……將何以為繼啊……”
榻上的老者看著沉浸在喜悅中的少年弟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悄然嘆了口氣,緩緩道。
“師父……你……”
彷彿沒有聽見那句話,他俯下身,詢問著劍客。老者輕輕地笑道:“即墨,你果真是可以超過為師了。下山去吧,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劍技無界限,你應當在不斷的歷練中明白,該為什麼而拔劍。”行雲劍客頓了頓,觸到榻旁橫臥的佩劍道:“為師也沒什麼可送你的,這把流雲劍帶上。我也該…去隨你師孃了……”
他竟不做挽留,揮手放陪伴十年的弟子下山去。他接了那把銀墨相間的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再也不回頭的跨出了門。
吟鞭即天涯。十年不曾下山,而今一切邁步從頭,腳下土地不知將會向哪個方向一寸寸鋪開。然而從下山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下定了決心,從此開始,他必定要讓江湖中人人知他南宮即墨的名字,以劍技在江湖中奪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哈!江湖……”
那個名即墨的少年輕撫著腰畔劍,劍眉微挑,躍上快馬向著遠處城池奔去。對於他這般的人,那座城牆中便是一切夢想的起始點罷。即使,任何初遁江湖的少年都無法明白,今後將會是枕著刀光入眠,見不可見之人,赴不得赴之約,明知天羅地網也只有向前。那樣的生活……左手被慾望誘惑,右手被良知灼煎。根本不能自已。
然而這樣的生活,正如一塊石頭,在那些略帶迷茫與興奮的眼眸中激盪起層層漣漪。
洛陽城。天下名流的彙集之處……
也是在那裡,他遇到了下山以來的第一個對手。
那日雨如珠簾。
獨坐洛陽城中的客棧。 距下山已然三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