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玉引沒能來得及多為尤則旭操心。她回房後連一盞茶的工夫都沒歇到,宮裡就來了人,說皇后傳她進宮回話。
玉引不明所以,趕忙收拾妥當便趕進了宮。到了坤寧宮前,見一方蒲團擱在那兒,一個嬤嬤上前朝她一福:“王妃,抗旨不遵的事兒,皇后娘娘得按規矩辦。”
玉引氣息一滯,看看她,屈膝在蒲團上跪了下去。
那嬤嬤從袖中取了支戒尺出來,淡聲道了句“請王妃忍忍”。
玉引一咬嘴唇,啪啪啪三尺打下來,不輕不重的力道說不上會留下多嚴重的傷,卻是疼得她鼻子一下就酸了。
嬤嬤收了戒尺束手退到一旁,沒再說話,也沒叫她起來,玉引便明白這是得再跪上一陣子。
乾清宮裡,皇帝是在孟君淮稟事時隨口吩咐的“叫逸親王妃去坤寧宮回話”。孟君淮當即就明白原因是什麼,但正事沒說完,他也沒敢直接將話題拐到這上頭,怕火上澆油。
現下正事稟完了,他頓了頓,才道:“皇兄,抗旨之事王妃是無奈之舉,您看……”
皇帝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話:“朕沒殺她也沒廢她,就是法外開恩了,你總不能讓朕裝不知道。”
孟君淮又說:“這事臣弟不要封賞,只求皇兄您……”
“你該得的封賞朕不會收回來。她的事能揭過去,也是看在你的功勞上。”皇帝邊說邊挑眉睃他,站起身踱到他面前,眉宇間隱有幾分不耐,“差不多得了,知道你捨不得,但你也得體諒體諒朕的難處。”
“……”孟君淮悶了悶,還是不甘心,“您看她剛一路顛簸回京……”
“告訴你,還沒有過坤寧宮前罰跪還給備個蒲團的呢!”皇帝說著白了他一眼就往外走,“去看看你侄子去,他說要親自跟你道謝。”
孟君淮趕忙抓住這機會:“那要是臣弟的侄子不忍心看他嬸嬸受罰呢?”
“……”皇帝停住腳回頭瞪他,“天寒地凍,你要是敢挑唆阿衸帶著病到朕這兒來求情,你等著。”
孟君淮:“……”
他心說皇兄您這道謝可沒誠意啊!
天啊這是要玉引跪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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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玉引回府還比孟君淮早多了。
她跪了約莫一個時辰就回了府,他則不得不又去錦衣衛的兩個鎮撫司各走了一趟,和謝繼清一道忙至傍晚才得以回去。
回府後孟君淮一點沒敢耽擱就去了正院,定睛一瞧,玉引正躺在榻上歇著。
玉引滿心就兩個字:腿疼!
那三板子倒沒什麼,打完過一會兒就緩過來了,她估摸著背上也就是有點青印兒。但跪的那一個時辰真是磨人,沒過多久就覺得膝蓋上又酸又麻,然後便覺寒氣兒透過蒲團往上竄。
這感覺簡直讓她懷疑自己老了!從前禮佛,她在佛前一跪大半日都不覺得什麼,現下怎麼就這樣了呢!
現下玉引躺在床上還為這個而有點兒悲憤,反覆跟自己說自己過了年才二十四!
悲憤中,一隻手猶豫地摸到她額頭上,玉引嚇一跳,猛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一笑:“你回來啦?”
“……你沒事吧?”孟君淮在榻邊坐下,玉引答說沒事,又拽拽他說:“你幫我揉揉腿唄?”
孟君淮神色擔憂:“我喊個醫女來?”
玉引卻搖頭:“不用,隨便揉揉就得了。”
“我哪有醫女懂?別落下病。”他說著就看向趙成瑞要示意他叫人,玉引一拉他,紅著臉:“我讓醫女揉過了。”
“……”孟君淮滯了會兒嗤笑出聲,被這猝不及防的撒嬌弄得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
他繃住笑意後拉了張凳子過來面朝著她坐,撩開褶裙中褲看看她膝頭,見腫得並不厲害才敢下手。
孟君淮有條不紊地揉著,玉引閉著眼抿著笑,他看著她這樣子也想笑:“小尼姑你沒臉沒皮啊?”
玉引睜眼一白他:“都老夫老妻了,揉揉腿怎麼了!”
“我不是說這個。”孟君淮一哂,“挨完罰還這麼一副享受的樣子,皇兄知道又得訓我。”
“哈哈。”玉引笑著打了個哈欠,側首看向琉璃,“去把明婧抱來。”
那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今天氣壞她了!
她回來之後明婧看著她一臉迷茫,明擺著有些想不起她是誰。奶孃指著她說了半天“母妃”,她自己指著自己說了半天“娘”,又連哄帶騙的,明婧才再度跟她親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