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裡一座不大但講究的宅子裡,魏玉林有些焦躁地踱著步子。
他沒穿在宮裡當值時的官服,換了一身日常居家的常服,看起來少了幾分威嚴和高深,就像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但身邊的小宦官依舊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地候著,踱了好幾個來回後,魏玉林停下腳,重重地一嘆。
這麼下去,可真不是個事兒啊!
皇上明擺著對他起了疑了,不過還好,暫時還只是疑影而已,若皇上當真覺得他不可用了,隨時隨地能讓他人頭落地,他也就用不著在這兒煩心了。
但他最好儘快將此事解決掉,若不然,早晚有他人頭落地的時候。
魏玉林想著,又踱了一個來回。
這事不好辦,從今晚皇上的激烈反應便可知道,他因為疑心而生了防心。魏玉林原本想的,是讓一眾大臣挑頭出來提立儲事宜,他再在皇帝耳邊推波助瀾一把,讓善親王順利地坐上儲君的位子,他便可鬆口氣兒。但皇上今晚的反應讓他覺得,此時再提立儲怕是難了,皇上不會聽。
皇上不會聽,他又不敢再多等,這可怎麼辦?
若皇上不立儲便駕崩,皇位準定要落到嫡出的謹親王手裡。倒是莫說他們這些個宦官,就是善親王,只怕都沒個好果子吃。
魏玉林在窗前靜立了須臾,招招手,叫旁邊的小宦官:“你,過來。”
小宦官躬著身上了前,魏玉林好似又矛盾了一陣,終是從袖中取出了一頁紙箋交給他:“西廠的高公公認識吧?去,把這個給他送去,別出岔子,不然要你的命。”
“哎……不敢。”小宦官一邊應著,一邊覺得後脊上沁了一層的涼汗。他小心地將魏玉林遞過來的信封放進衣襟,利落地出了門,徑直向西折去。
院內西廂房的屋頂上,幾個如雕塑般靜伏的人影靜悄悄地隱去了蹤影。
幾人繞到北邊空蕩的小街上,看到街角靜等的人,停住腳,一抱拳:“大人。”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魏宅院中映出來的暖黃光火打在他臉上,但他臉上的一股寒氣並未因此畫開。
“魏玉林派了個人出來,往西邊去了,好像是給西廠的閹黨送信。”方才在房上盯梢的錦衣衛抱拳道,“要不要去抓來問話?”
謝繼清單手扶著腰間的佩刀,思忖了一會兒:“不用了,這幾日辛苦你們,回去歇著吧,此事我來辦。”
幾人沒有多言,應了聲“是”便迅速地告了退。謝繼清在黑暗中的這一小片光火裡靜了一會兒,翻身上馬向西追去。
片刻後,馬兒的嘶鳴劃過夜晚的寂靜,年輕宦官外強中乾的喊聲有些尖細:“誰!敢劫你爺爺我?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再喊,我不要你的命,魏玉林也會要你的命。”穩步下馬的人一步步走近他,月光下映照出的飛魚繡紋讓他一陣窒息。
謝繼清伸出手:“信給我看看,就沒你的事了。若你自己說出去,沒人能救得了你。”
那宦官恐懼地吞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將那封信摸出來,邊遞過去邊發抖道:“大大大……大人!這上面有蠟封啊您瞧……”
“我知道魏玉林沒少跟你們說錦衣衛無用。”謝繼清邊拆信邊淡睃了他一眼,“但我們還沒無用到連個蠟封都貼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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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郡王府。
端午剛過兩日,京裡就分外地寂靜了下去,府裡也一樣。謝玉引聽過孟君淮的交代後,就跟後宅眾人都打了招呼,讓他們少出門、少走動,各府間的交際都要往後推一推,宦官們尤其不許在這時候出去呼朋喚友花天酒地。
玉引還特地跟和婧說:“你最近不能見阿晟哥哥了哦,也不能讓阿晟哥哥過來。”
和婧很乖,重重地點頭說:“我知道,父王說有大事情,我不給父王搗亂!”
再說,阿晟哥哥還被父王罰抄書了呢,好慘!不過和婧覺得,他當然要好好讀書呀,就並沒有替他說話。
玉引知道和婧是怎麼想後就特別想笑,她心裡暗暗想,你父王這哪兒是為阿晟哥哥好所以罰他抄書啊……他這是實實在在地想拿阿晟洩憤啊!
不過還好,在她跟孟君淮提了一嘴謝晟抄書的事之後,孟君淮沉默了會兒就改了口:“讓人帶話過去,抄一遍就行了,讓他日後好好讀書。”
玉引立刻著人去傳話,又從榻上蹭下來,把自己剛吃了兩口的酒釀圓子捧起來,舀起一勺餵給他吃,嗔怪道:“你幹什麼總跟阿晟較勁啊?我看這孩子挺好,再說,給和婧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