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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的美與真的統一,是先完成與客觀事物分離、靜觀的“真”,再完成投入其中的“美”的體驗。

實際上,真與美,科學與藝術的關係,絕非只有單純的理論價值。評論家雷達在談到主流文學小說問題時,曾經有一段非常深入的文字:我曾提過小說詩意的失落問題。這當然不是個簡單的技術問題,很多讀者抱怨當今的小說不好看了,再也沒有讓人沉醉、流連、蕩氣迴腸、潸然淚下的感染力量了,他們其實並不完全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呢?因為物質的巨大進步在縱以文明的同時帶來了另一種深刻危機,那就是上帝死了,人分裂了,心破碎了,那就是農業文明的均衡和詩意被打破了,掀翻了。《思潮與文體》15頁,雷達著,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問題是找到了,解決方法呢?是重新找回農業社會的“均衡和詩意”?還是從新的基礎上,建築新的詩意?筆者認為,這就是科幻文藝對於整個文藝發展前進所承擔的重大責任與深遠使命。僅僅因為引入了科學這道洪水,它便是一種能夠促成文藝世界發生鉅變的推動力量。

科幻文藝對美學的最大貢獻,同時也是“真”與“美”的最根本的結合,在於將科學本身變成審美的物件。而這即使對於科幻文學而言,也是一個尖端的、複雜的、很少有人觸及的課題。

在中國科普作協科幻研究會會刊《星雲》的第二十七期上,刊登了劉慈欣的一篇文章。在這篇名為《混沌中的科幻》的文章中,劉慈欣論述了科幻文學的立身之本,它的充分條件,它完全不同於其它文學樣式的“基因”,那就是表現存在於科學技術中的美。“世界各個民族都用自己最大膽最絢麗的幻想來構築自己的創世神話,但沒有一個民族的創世神話如現代宇宙學的大爆炸理論那樣壯麗,那樣震憾人心;生命進化漫長的故事,其曲折和浪漫,也是上帝和女媧造人的故事所無法相比的。”在這裡,作者接連運用“絢麗”、“壯麗”、“曲折”、“浪漫”等詞彙來形容那些由概念、公式和定理組織的科學理論,這本身就是在提練科學中的美。

接著,劉慈欣闡述了科學之美的特點:“科學之美同傳統的文學之美有著完全不同的表現形式,科學的美感被禁錮在冷酷的方程式中,普通人需經過巨大的努力,才能窺她的一絲光芒。但科學之美一旦展現在人們面前,其對靈魂的震憾和淨化力量是巨大的,某些方面是傳統文學之美難以達到的。而科幻小說,正是通向科學之美的一座橋樑,它將這種美從方程式中釋放出來,展現在大眾面前。”

至於什麼是科學技術中的美,這是需要若干本專著才能說清的問題。美籍印度科學家錢德拉塞卡撰寫的《從莎士比亞到牛頓》是這方面少見的漢譯著作之一,讀者不妨參考。

筆者要強調的是,從只重視科學的“真”到重視科學的“美”,這個轉變過程極其艱難。惟其艱難,到現在也沒有解決好,只是剛剛起步。美對藝術家來說是主要產品,而對科學工作者來說只是副產品。相當多的科學家能從自己的研究工作中感受到科學的美感與震憾,但他們很難用藝術語言來表現它們。更不用說隔行如隔山,還有更多的科學工作者缺乏藝術直覺,難以感受到科學中的美學成份。

所以,科幻作家很難象主流文學作家那樣,直接從傳統文學幾千年的深厚積累中汲取營養。他們必須從自己開始,進入一個全新的美學領域,他們本身就是開拓者和探索者。

如果我們從更大的範圍來思考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為科幻文學找到更為遠大的社會價值:科學技術發展至今,雖然給予社會發展以巨大的動力,深深地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方式,但人們很難把科學接納進內心深處,進入最後的最隱蔽的心靈空間,只是把它們作為一種利器。不管以什麼為“體”,科學僅僅處在“用”的位置上。當人們渴求心靈生活時,人們仍要轉向傳統的藝術和宗教。這中間,甚至包括許多專業科學工作者在內。

形成這種現實的原因很多,但科學中美的成份得不到提練和昇華,得不到藝術展示,應該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如果人們不能從不斷前進的科學中找到美,當他需要美的時候,只能轉過頭去尋找故紙堆。而把科學僅僅當成職業工具。科幻文學應該成為一座重要的橋樑,將科學技術從人們的“身外”引入人們的“內心”,儘管這座橋樑目前連樁還沒有打好。但並不妨礙我們展望其前景。

傳統藝術從大自然中找到美,從人的日常生活中找到美,把它們昇華後表達在藝術作品裡。這個任務它完成了。但從科學技術中找到美,並且藝術地表現這種美的任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