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車把她送走的時候,我正忙於通知她的家人和朋友。如果我一早知道那所謂最近的醫院是當地條件最差的一家,我一定會盡所有努力帶她去最好的地方!我會抱著她不停的向前奔跑和尋找,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
她的搶救被耽擱了整整兩個小時!她不捨得這個愛她的世界,卻不得不離開那個在青春飛揚的林蔭下縱情歌唱的我。在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在太平間裡陪著她,她就那樣的靜靜的躺著。我輕輕的跟她說著話,說著我們的愛,我們的將來,我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交代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裡,我們像是經歷了整整一個人生,雖然我們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我相信兩顆心可以劃破時間和空間上的隔膜。我離開了她!看著漆黑的夜空,我止不住眼淚肆意的流淌。
直到現在,那個景象仍然驚起於我的迷夢中。
作品無關 第二章:《黃昏來臨》(6)
6:月光照亮了記憶 昔日你一往情深
“她曾經告訴我她是個少數民族,她是金族人。在那個重女輕男的民族觀念裡,一個才華如此出眾的女孩的早逝,是整個家族裡最大的悲痛!舉行告別儀式那天,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去了,足足有兩三百人。女孩們戴著自己做的白色小花在靈前抽泣;她家人的撕心裂肺,在我耳邊變成了足可斷絃的哀號。
我站在人群的最後面,失去了所有痛哭的力氣。
我在舞臺上也許是風光的,認識我的人很多。當我的情緒跌入低谷,我才發現真正能夠讓我傾訴的朋友是如此的少!出事後,我把自己徹底封閉起來,任由心底的哀傷不斷瘋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可以逃脫,也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方向和意義何在。除了音樂和她,那時的我只知道生命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2002…2003年,我丟下吉他,正常生活和音樂創作幾乎完全停頓。沒有人能勸止得了我,包括父母和哥哥。那時我的生命是黑色的,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空心的外殼,一具剝離了靈魂的肉體。辦完她的後事,我一個人走到了那個城市的邊緣,把自己埋藏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整整三天三夜滴水不進。我總處在半迷濛半現實的狀態中,嘴巴語無倫次的說話,說那些與她前世今生的話,什麼是崩潰與麻木,我都不知道……再後來,我不清楚自己所處的時間地點,自己是誰,要做什麼,要去何方。我只像個植物人般的一動不不動,不理會任何找我的電話和資訊,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走出那個狹小的房間了。
我三天的失蹤給校園帶來了一陣恐慌。所有知道我的人透過各種方式來找我,最後他們是透過電信無線裝置查到我手機訊號的所在位置,最終找到了我。在醫院打著營養液,我揀回了一條命,可我的心還是死的。
後來我去了美國華盛頓州GONZAGA大學進修教育學,給自己找一個藉口逃避現實,希望自己抽離那個充滿痛苦回憶的時空。我想一輩子這樣遊蕩下去,永遠不要回到那個腥紅的三岔路口!!
直到有一天夜裡,我又夢見了她,她在天邊對我微笑,但又是帶著那樣的一絲哀傷,慢慢的她的影象模糊了,消失了。我猛然覺醒:自己的頹廢是對她的最大辜負!她的眼裡,應該有一個永遠充滿音樂靈感的我、一個聲音永遠高昂嘹亮的雷競。
幾年來,我放棄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我應該重新開始了。回國後,我找回了自己,重新投奔了音樂。我知道,所有美麗的片段,都只存在於我和她一起分享的音符裡面。
我不想在原來那個傷感的城市停留,希望另一個空間能幫我抹去一些記憶上的傷痕。
當我從廣州火車站下車時,身上只有300塊。我租了一個30塊錢一天的招待所小房間,然後,像所有到廣州州尋夢但又一無所有的人一樣,每天只吃一頓飯,省下2塊錢買《廣州日報》和《羊城晚報》找工作。我不喜歡用家裡的錢,因為我是男人。
找工作的那段日子,我一天吃一頓四塊錢的快餐,分兩次吃,還要用力的把米飯壓得緊緊的,上午十一點吃一次,剩下一半留到下午四點吃一次。因為不敢多吃,晚上肚子餓了就只能用力喝水。如果我那時病倒了,就只有死在街頭了,現在想想真的也挺後怕的。到了現在,這些經過的困境就成了一種激勵自己的回憶了。
一星期後,現實的殘酷、感情的空白讓我對這個城市接近絕望。當身上的錢只夠買回家的車票時,一家不起眼的民辦學校竟然向我發出了聘書……親愛的,是你嗎?是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給我的祝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