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頭,站旁邊。富公道:“你叫甚麼名字,原籍那裡,因何在此?”
那人道:“小人姓刁,名仁,妻子邢氏。本貫山東郯城縣人。當時揚州府有一個姓胡的鄉宦,在山東經過,娶了小人的妹子為妾,一向不來往。今年山東遭荒,沒奈何挈家到揚州,一則看視妹子,二則原想投奔他家,不意妹子已死。親人不在,竟不相干。守候了一月,每日到他門首,可恨那些管家的需索門包,方肯通報。幸在守候,得做官的出來拜客,小人發急了,只得扯住了轎子,叫喚起來,他方才知道。不想見我身上襤褸,甚是薄情,只叫我在寓處等候。次日卻差一個人送了四錢銀子,來與我折飯,小人憤恨,不收他的,趕到門上,數落了一場。他惱我,叫家人出來打我,幸得兩鄰舍的勸開了。小人回到寓處,進退無策,不能回鄉,只得把幾件衣服抵還了飯錢。過江來,別圖生計,住在西門外飯店中,已經五個月了。沒奈何,思量投靠人家,昨日陶四媽說老爺府中要奶子,小人情願賣身。小人一生忠厚誠實,倘蒙老爺收用,雖赴湯蹈火,也不敢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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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公見他身材長大,說話清楚,就有幾分喜他。便說道:“我本意只要僱奶子,不肯用買,今見你說來,是個異鄉之人,流落在此,我且收用你。你的妻子在內做奶子,自然另眼看顧你,俟我小相公長成之日,你要回鄉,悉聽自去,我亦不計較。”刁仁道:“受恩深處便為家,既蒙老爺抬舉,小人粉身難報,即使驅趕也不忍去。”
富公大喜,問他要多少身價。答道:“小人該店家叄個月的飯錢,不過十餘兩的銀子,其外亦無使用,總不與老爺較論。”富公一發道他忠厚老實,便說道:“你夫妻三口,與你三十兩身價,算還飯錢之外,也要做些衣服穿,你且去寫了身契來。”刁仁跪下去,磕了一個頭,起來到外面尋了紙筆。他原也識字,自己就寫了一張賣身契,同兩個媒婆,俱簽了押,同送到富家。富公收了,叫管事的兌了三十兩銀子與他,兩個媒婆各人賞了一兩,就叫同刁仁前去收拾行李,並領女兒前來。
刁仁即同陶四媽到店中,算還了飯錢,他也沒有什麼行李,不費工夫,領了女兒前來了。富公把他女兒一看,年紀雖小,卻是生得丰姿秀麗,態度娉婷,不施朱粉,紅白自然,嫋嫋娜娜,有十分標緻,竟不像這等人養的。因對刁仁道:“你女兒生得如此,日後須要擇一個好人家匹配他,不可誤了他。”遂令張二媽率領進去,拜見夫人、小姐。夫人、小姐亦愛他,令收拾一間房,與他母子在內宿歇,哺|乳公子,打發媒婆起身。那陶四媽又叮嚀教導他夫妻一番,作謝而別。正是:
只因誤聽瀾班舌,致令開門揖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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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富御史豁救異鄉冤
詞曰:
獄貴度情徹理,豈曰嚴刑而已。張冠李戴,幸賴開籠放雉,可喜可喜,不愧烏臺御史。
話說富公,此番是應召進京,一路軒昂,是不必說,途中無語。不則一日,已抵通州。遂搬運進京。原有當時舊宅在正陽門外,收拾住下。謝恩之後,拜了幾日客,自此在京為官。
光陰荏苒。倏忽三年。此時朝中,正值宦官劉瑾當權,富公不肯趨奉他,為此與瑾不睦,幾欲辭官未遂其意。不意江西寧藩,此時暗交劉瑾,陰蓄不軌,持具疏,請加護衛,朝議紛紛不決。富公挺身持論道:“寧王久有不臣之心,今加護衛,如虎生翼,禍將作矣。”遂具表力陳寧王宸豪反狀,不當加以護衛,並劾劉瑾表裡作奸,請賜誅戮。朝廷竟中不發。自此,逆瑾愈怒富御史了。
富公此時亦決意掛劍,不想特旨差了山東大巡,同年相知俱來慶賀。忙忙的領了敕印就走,出得都門,當日至良鄉縣住下。富公對家人們道:“此去我欲私行一番,打聽地方利弊、官屬貪汙。你們可在後慢慢而來,探聽我到了任,都至任所,在途中切不可走漏風聲!”家人們應諾。
住了一夜,次日只帶了刁仁,並一小童紫霞,起身前進。不則一日,來至德州,就有迎接新院的,見富公三人從京裡下來的,便問山東新按院訊息,富公品推不知。是夜便宿在德州旅店。吃了晚飯之後,富公喚刁仁,與之計議道:“想來旱路都有接官的,恐一時間有人看破,我欲從水路至臨青州,轉至省下,豈不為妙。”
刁仁道:“小人也是這般想,只是小人還有一句話,與老爺商議。老爺今為大巡,須拿得幾個真正貪官汙吏,審得幾件冤情枉獄方妙。老爺知道,小人原是山東人,各處風俗都省得,意欲與老爺兩路去。待小人細細打聽,報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