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我擦拭動作立即頓住,豁然抬首驚訝萬分的瞅著他。
“我給你自由。”他垂下睫毛,睫毛微微顫抖,重複先前的話。
布巾“啪”地一聲掉進水裡,我驚喜交加,單手掩唇。老天,真不敢相信!在“暢園”時我不過是想讓他聽聽我的心聲,未曾奢望他會應允,現下,他竟然同意了!
“但絕不會放你走!”他重新抬首,直勾勾地望進我的眼裡,目光堅毅、堅定,無迴旋餘地。
聞言,我心臟著實漏跳一拍,臉上也莫名其妙的竄起了燥熱。絕不會放你走……多曖昧的用詞,這才是他最終想表達的意思!原來“凌筱落”已在他心中佔據瞭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從水裡拾起布巾由他面前繞回身後,得到自由本該高興,但心裡頭卻覺得怪異,似乎有點胸悶,具體滋味談不上來。
他仰著頭、閡起雙目任由我擦洗,深而幽長的舒出口氣,好似下了極大的決心。我的心跳在胸悶中越漸快速,只呆在身後,不敢再繞去身前。我們,都沉默了……
第四十三章 血寫的生辰
我盯著手中宣紙鎖起眉頭,這是在收拾房間時從櫃底翻出來的。紙上寫著兩人的生辰八字,雖未標註姓名,卻也從八字的年、月、日中計算出一人14歲、一人16歲。這是我的房間,從櫃中翻出自然與我有關!14歲者乃烈明野,16歲便是我,也就是前任主人“凌筱落”!
令我鎖眉的不單單只是生辰八字,而是這八字非墨所寫!腥紅之色極具視野衝擊,雖早已乾涸,卻仍可分辯出使用的“顏料”是血,鮮紅的血!
生辰字跡清秀娟麗,卻飽含無限痛楚,透過血字彷彿可見當事人書寫時的絕望與顫抖。不需多想,我當即便將“凌筱落”定義為寫下血字之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衝擊激盪著我的心魂,心慌的厲害,握住宣紙的手顫抖不已。宣紙上娟麗的血字彷彿在聲嘶力竭的吶喊,吶喊之大令人雙耳嗡鳴!
“凌筱落”寫下血字是何用意?她又是在何等情況下以鮮血譜寫?!這張血紙似有千斤重,意外的發現令我胸悶的險些透不過氣!
急喘呼吸,似躲避蛇蠍般將宣紙扔飛,扔飛這一剎心彷彿被人握刀割劃,一下一下,痛極!“唔……”捂住心口,我扶著衣櫃大口大口喘息,地上的血字好似被賦予生命般鮮活!
在我的觀念裡以血書寫的東西均滲含深奇另意,雖對血生辰抗拒,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將它從地上撿起,總覺得鮮活的血字下隱藏著什麼!
身心禁不住顫抖,我無聲無息盯著血字。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湧竄入腦,“算命”二字成為獨一無二的選擇!既然烈明野給了我自由,那為何不去測測生辰八字?“凌筱落”已不在,而我仍要代替她繼續活下去,我有權知曉血字下隱藏的秘密!想至此,將宣紙折上幾疊塞入袖中,帶上銀兩離開烈府。
經打聽,得知街頭有位測字算命的雜毛老道。傳聞此道占卜百般靈驗,均無錯算。傳得如此神乎,我便動了請他測算之心。按路人所指行至街頭,算命的攤位是看見了,但那老道卻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大老遠便聽見雷動的酣聲。
見狀,我止足不前,雙眉擰蹙,雖知不該以貌取人,但他懶散的模樣還是令我心升遲疑。或許,找他算命本身便是錯誤!立在原地瞅著睡得酣香的他,半晌後旋身欲離,右腳抬起未來得及落下時突聞低沉之喚,“姑娘留步。”
聞言,我詫異的轉身朝老道看去,一張枯瘦蠟黃的蒼老面容映入眼簾。他明明呼嚕打的響,睡的香甜,怎地一下子就醒了?!
他擁有一雙深似幽井的眼睛,一層薄薄的渾濁覆蓋了墨沉。面上哪裡還有睡意,分明捋著巴掌長的灰白之須定定地瞅著我。
離去唸頭打消,我舉步前行,立於長桌前頷首說道,“抱歉,攪了道長清夢。”
“姑娘算命還是測字?”他一面捋著鬍鬚、一面將我打量,薄薄的渾濁越來越淡,墨沉愈漸清晰。
我抿了下唇,從袖中取出宣紙攤開、放在桌上,低聲說道,“煩勞道長幫我佔測生辰。”
他將目光從我面上調垂至宣紙,紙上的血字令他輕微地蹙了下眉。未語,鋪卦、掐捏手指開始佔測……
我靜待,他明爾闔目、時爾張啟,半晌後停止佔測,以食指指著烈明野的生辰八字說道,“此乃大富大貴之軀,命格剛硬,與親人、長輩緣分淺薄,與妻、子,友人緣分濃厚。他一生都在乘風破浪、浴血奮戰,膝下單子、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