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解開,嘩啦一下,倒出堆黑黢黢卻泛著光澤的石頭。
——鐵礦石。
程邕笑出一口白牙,襯著他的黑臉,尤其顯眼,一口氣道:“第一座禿山沒甚收穫,屬下直接分了批人鑿挖第二座,大半月就有了動靜。”
“很好”,蕭瀾臉上也帶了些微的興奮,撿起兩塊礦石對著敲了敲,發出噠噠的響聲。
“你且去喝口水,歇一歇”,蕭瀾道:“待我換身衣裳便來。”
他們這回要急馬快行,趕傍晚前到,自不能帶著延湄,蕭瀾換了武服,出來交代她:“我出門幾日,你在府裡好生待著。”
延湄乖順地點點頭,一時倒未感到有什麼,只是蕭瀾一走,府裡瞧著便格外得空。
午間吃過飯,歇了一小覺,閔蘅來給她請脈。
因入冬時,他給延湄又開了幾副調理的藥,明日正好剩最後一劑,今兒瞧瞧還需不需再用。
請過脈,閔蘅道:“夫人如今身強體健,不必再用藥了,吃食上也無需特別滋補,按時令來即可。”
見的次數多了,又知是大夫,延湄亦不似從前無關無覺,聞言便用手指圈了下自己的手腕,說:“胖了。”
閔蘅微微笑:“夫人胃口開了,這是好事。”
他說完,收拾東西準備告辭,延湄還看著他,喚了聲:“閔大夫。”
閔蘅幾乎立時便停了腳,卻又退後半步,稍欠身:“夫人還有何吩咐?”
延湄用下巴示意了下身後的桃葉和桃花,說:“手。”
兩個丫頭一怔,都有些受寵若驚,忙伸出手來給閔蘅看,——原她們打南邊來,沒受過濮陽這樣乾冷的天氣,浣洗東西時也沒太經心自個兒的手,結果這幾日都凍裂了口子,平日的膏油抹了不少,但都是潤手,裂的口子不見好。
延湄心裡頭原想著等閔馨來了叫她看,但今兒她沒來,只得問閔蘅。
“這個倒也不難好”,閔蘅說:“夫人可遣了人去我那兒抓些白及,研了細末,拿水調勻,塗在裂口處,用不了多久便能好。”
他說著,下意識掃了眼延湄的手,瑩瑩潤潤,他頓了下,還是又細細交代另一個方子道:“等過些天到了臘月,可買些豬胰,愈肥愈好,剁得細爛如泥,再將些花瓣研成漿拌進去,搓著彈珠大小的丸子,壓扁,待幹了後,每日淨手時當皂莢用,保整個冬日裡手都不會裂。府裡做時,可多加些花瓣,再添些香草漬的水也成。”
他一字一句的,如在紙上清清楚楚寫了一遍。
耿娘子道:“這可多謝閔大夫,咱們正想著去哪兒求個方子呢。”
閔蘅擺擺手,耿娘子便帶著他到外院,順便讓馮添跟著去抓些白及。
晚間延湄躺在床榻上,拱上來縮下去,因蕭瀾不在,耿娘子便在屋裡值夜,瞧她像睡不著,問:“夫人哪裡不舒坦?”
延湄不說話,覺著身上的被子太寬了,摸不到邊兒。
耿娘子等了一會兒,試探著小聲問:“夫人是不是惦記侯爺?”
延湄不動了,側過頭來看她,耿娘子想笑,安撫她道:“這時辰侯爺定早到穎陰了,沒準兒也已歇下,夫人睡吧。”
延湄皺著臉,盯了陣子床頂,可能把這話聽進去了,默默閉上眼。
不過蕭瀾這會兒還沒睡,他正灌著冷風,與程邕等人提著油燈,貓在山上檢視挖到的鐵礦石。
——這座禿山有礦床。雖山體不大,但足以讓他們振奮。
大齊缺鐵,因自前朝時便一直有戰亂,多處礦產荒置,而戰亂又在不斷地消耗鐵器,眼下鹽鐵官營,想要弄到大量的鐵實在比銀子還難。
蕭瀾在山上蹲了一宿,直到天亮時方回程邕等人住的地方眯了一陣兒。
醒時,他習慣性地側頭去看延湄,看到一堵冷牆方記起沒在濮陽,一隻胳膊搭在眼睛上,他兀自笑了兩聲,繼而一個打挺起來,用冷水洗把臉,仍舊往山上去。
延湄在家沒滋喇味呆了三日,話又少起來,白倩早間請安時見她沒什麼精神,便猶豫著開口:“奴婢陪夫人說說話?”
延湄抬眼看過來,也不知意思是叫她“說啊”,還是意思叫她“閉嘴”。
白倩進府半年多,延湄與她說的話數都數得過來。她不敢造次,小心翼翼道:“奴婢給夫人說說小時候跟著哥哥抓魚,結果掉到河裡的事?”
延湄沒說好,卻也沒有讓她離開。
白倩知道她家中也有哥哥,便笑了笑,柔聲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