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延湄的新奇遠大於了旁的,儘管折騰得厲害,精神還挺好,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問。
夜裡,耿娘子給她燙過腳,按著劉院正教的法子幫她搓揉小腿,延湄的腿有點兒浮腫,自己看了看,說:“胖了。”
“您可沒有胖上來”,耿娘子嗔道:“這是浮腫的,您現在身子重,腿和腳都容易腫。”
延湄摸摸肚子,說:“腰也酸,可我樂意。”
頭三月她還沒有太大的感受,然從肚子鼓起來,她每日看著自己都覺得極其新鮮,累也罷,難受也罷,她都不覺得什麼。
“瀾哥哥快回來了”,延湄倚著靠枕,見耿娘子和桃葉都疑惑地看著她,又說:“我就是知道。”
——蕭瀾這兩個月裡並沒有家書回來,延湄純是靠感覺。
耿娘子笑著點頭,延湄又道:“重了,瀾哥哥抱不抱得動?”
“皇上鳳翥龍蟠”,耿娘子說:“娘娘就是再重些自也抱得動。”
“嗯”,延湄仰頭出了會兒神,有些累,桃葉便將靠枕撤走,扶她躺好,睡前剛燙了腳,渾身暖乎乎的,延湄還想說會兒話,結果閉上眼睛沒多少時候就睡著了。
耿娘子衝著桃葉擺手,桃葉熄滅宮燈,過來見延湄睡得挺踏實,守到殿角。
可是到半夜,延湄驚醒了。
耿娘子換值還沒睡,忙低聲叫醒桃葉,點了燈,見延湄一頭的汗。
“娘娘做夢了?別怕別怕”,耿娘子一邊幫她擦汗一邊小聲安慰,“都在呢,都在呢。”
延湄神情還有些發飄,往身邊摸了摸,喃喃問:“東邊是什麼時辰?”
………………
此刻,東邊也是黑夜。
但與金陵安穩的沉睡不同,中京城中正溢滿著焦躁與不安,城外火把成排,照著黑壓壓的大軍,像是要吞噬掉這座城池。
蕭瀾一身玄衣,著黑鐵甲冑,立馬於陣中,抬目看這座本屬於大梁的城池。
蕭真在他身側,籲口氣,沉聲道:“整整四十二日。”
——中京城已被他們圍困了整整四十二天。
期間援軍來了四次,全部被打退,殘兵剩勇稀稀拉拉地逃往漠北,蕭真負傷,裹吧裹吧仍舊要跟著蕭瀾上陣。
這場仗打了近五個月,他們都等著雙腳真切地踏進中京城的那一刻!
城中的匈奴兵見城下燃了火把,情知是要攻城,嘰哩哇啦地朝下頭喊話,常敘不為所動,用眼神請示蕭瀾。
蕭瀾目光漆漆,在這暗夜裡,像一簇燃起的星火。
聲音絲毫不見急切,穩穩道:“架弩,點火,攻城。”
這床弩正是之前延湄給濮陽軍中畫的新圖,春末才製出來,攻城時優勢盡顯,比守城時的作用大,箭頭帶了火,城牆上一片嚎聲。
蕭瀾是對的。
——皇上御駕親征,極大的穩定了軍心,加上濮陽一戰的勝利,最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氣,一鼓作氣打到中京,將士們熱血膨脹,全部豁出去了。
在被困了四十多天之後,原本就充斥著不安的中京城,在這個夜裡喧囂不堪。
二更末開始攻城,火光伴隨著喊叫聲,愈演愈烈,匈奴兵頑抗,攻城並非十分容易,然而大梁軍跟瘋了一樣,殺一個衝一雙,這場仗打紅眼,足足四個多時辰的拼殺,從入夜攻到天光大亮,辰時末,終於轟然一聲,攻破了中京城的城門。
蕭真跟在蕭瀾一旁,在一片興奮地吶喊聲中,打馬衝進了中京城。
一路隨走隨殺,四面城門全部被大梁軍堵住,蕭瀾帶人殺進匈奴王宮時,宮中已經是一片混亂。
他們要擒匈奴新王伊邪。
為防伊邪逃走,四面城門下了死令——凡從城門逃竄者,不留活口。
然而,伊邪沒有逃。
興許在城中時,也是想法子逃過的,但沒能成功。
此時,他就橫刀殿中,等著蕭瀾的到來。
大梁軍瞬時將殿中圍了個水洩不通,伊邪在渭水旁曾被蕭瀾射掉了右耳,如今右耳處空蕩蕩的,臉上也添了一道疤,很有幾分駭人。
常敘掃幾眼,打個手勢,殿中留十名親信,其餘人退到殿外。
伊邪許久未睡,一雙鷹眼佈滿了血絲,他提刀站起來,衝著蕭瀾邪笑,“你果真來了。”
“朕說話一向算數”,蕭瀾眯眼,緩緩道:“當日便告訴過你,早晚有一日,大梁軍會踏進這中京城。”
伊邪驀然而笑,仰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