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娘子反應還算快,一眼看見劍光已經扯著嗓子大喊:“快來人快來人啊!”
那黑衣人身量頗高,從窗子撞進來後左右掃了一眼,也不管耿娘子的叫喊,腕子一抖,劍光直奔榻上的延湄。
延湄還裹著被子,危急時挺機靈,身子一倒,被子留下,人直接從裡頭脫滾出去!
利劍穿透被子,幾乎是貼著延湄的背心相錯而過。
外面的丫頭們也聽到了動靜,府裡這段日子幾乎是十步一哨,聽見叫喊,又是主院這邊的,已立即有人過來。
榻裡,延湄亂七八糟地躲過兩招,眼看著第三劍已到跟前,耿娘子順手抄了個青釉瓶砸過去,黑衣人肩膀一歪,劍鋒偏過,正將耿娘子歪著的髮髻削掉一半。
其時程邕已帶人跑進院子,正喊一聲“夫人!”準備衝進門,卻有人比他更快,風也似的直接打窗子竄了進去!
刺客一招方起,劃爛了延湄亂扔過過來的枕頭,後心忽一涼,立即撤勢反手去擋,還是稍晚了半步,肋下被一劍刺中,帶得他的身子歪了歪。
延湄已經貼著牆喊出來:“瀾哥哥!”
“待在裡邊別動!”蕭瀾旋過身子,橫劍擋在榻前,程邕帶人也已經進了外間,道:“侯爺!”
蕭瀾揹著身衝延湄道:“裹上被子。”延湄此刻已經全無懼意,把那被戳了兩個窟窿的被子往身上一披,說:“好啦。”
蕭瀾已沒有說話的功夫,刺客雖受了他一劍,但並未過久停頓,反招進得更快,程邕聽見她話音兒先衝進裡間,耿娘子也爬到床榻上去,直接扯了兩邊床幃拉起來。
程邕帶的十人迅速圍成個小圈兒,那刺客嗤了一聲,皺眉盯著蕭瀾道:“咱們一打一。”
蕭瀾根本不理他,跟刺客還講這個?稍撤後半步吩咐:“抓活的。”
一屋子擠了十來個人根本騰挪不開,刺客擰了下眉頭,又掃一眼蕭瀾擋著的床幃,只得先攻視窗方向,覷到一個空子,連傷了兩人,縱身從窗臺躍了出去。
外面已調了人,迎頭便是一波箭雨。
程邕打個手勢:“追!”
蕭瀾沒有跟出去,只沉聲吩咐:“能抓活的便罷,抓不了亂箭圍射。”
十來人瞬間又衝到院子裡,延湄立時自床幃裡鑽出來,也不管耿娘子還在身旁,站在榻上,張手便抱住了蕭瀾脖子,“瀾哥哥這麼快!”
蕭瀾還有點兒喘,拍拍她,稍微拉開些許,上下看,問:“傷到了沒?”
刺客其實才進來須臾的功夫,蕭瀾到的及時,延湄倒沒受傷,只是剛剛躲逃時撞到了腳趾頭,不過那都不算什麼,她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有。”又指指耿娘子,“她傷著了。”
耿娘子髮髻被削掉一半,這會兒披頭散髮的,後肩被劍鋒掃到,挺深的一條口子,蕭瀾頷首道:“先讓丫頭幫你包一包,等大夫來了再讓細看看。”
耿娘子捂著肩跳下床,說:“奴婢不礙事。”又往窗外看一眼,“侯爺,程大他們追出院外去了。”
有程邕在蕭瀾不怎麼擔心,讓耿娘子趕緊先去上些藥。
延湄還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使勁兒蹭歪,說:“瀾哥哥,我想你啦。”
兩人破天算總共才分開一個多時辰,但都和多久沒見了似的,蕭瀾用力抱她一下,問:“嚇到了?”
延湄抬臉,跟他鼻尖蹭著鼻尖的搖頭,笑起來:“沒、有。”
她還真是沒怕,可能自跟了蕭瀾,這種提刀拿劍的場面見過太多,今晚又浸在鼓脹脹的歡喜裡,還沒反過勁兒。
她又問:“這麼快?”
“嗯”,蕭瀾親她一下,小聲說:“瀾哥哥也在想你。”
——是那種牽腸掛肚地想。
從出了侯府大門,他便已經開始想,路上覺得自己可能真有點兒魔障了,該壓制一下,可他到底是方弱冠的年紀,且頭一回陷入這樣的情愛裡頭,越剋制反而越瘋狂,到了西北大營,剛聽常敘說了幾句大概情形,心裡頭就草搖似的發慌,硬坐了一刻,理智上告訴自己先不能回府。
但下一刻他就起身,邊打馬邊想,就魔障這一回吧。
這會兒真所幸他回來了。
“啊啊啊啊啊”,一個字被延湄哼唧出好幾種聲調,此時蕭瀾在她眼中整個人都是粉紅色的,她嘟著嘴去親蕭瀾,兩人吻在一處。
氣喘吁吁。
蕭瀾拍拍她,“換身衣裳,跟我過去看看。”
“嗯”,延湄彎著眼睛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