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瀾頷首,把碗託在手裡,又說:“等內子大好了,我再與他一併謝過閔大夫的救護之恩。”
他語氣誠懇,並沒有絲毫的冰冷或是陰陽怪氣,但閔蘅但是也把秦宛的話聽了個音兒,蕭瀾更是一字不落,閔蘅摸不準他的意思,斂袖道:“侯爺……”
他想與蕭瀾單獨解釋幾句,但實話說,又不知該從何解釋。
但蕭瀾並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指指他的腿,“閔大夫的傷如何?此行裡沒有旁的大夫,怕是隻能你自己給自己瞧了。”
“沒有大礙”,閔蘅說,“我見侯爺的傷像是不大好,晚些我瞧瞧,看早間買回的藥裡有沒有用的上的。”
延湄這時眼神盯著蕭瀾的傷口轉了一圈,又看了眼閔蘅,沒再出聲。
“有勞”,蕭瀾客氣地一點頭:“閔大夫有事,吩咐程邕便可。”
閔蘅彎腰下了車。
蕭瀾端著藥碗又喝了口,“這回不熱了,正好。”
延湄收回看向車門處的目光,轉向蕭瀾,依然是清澈又坦蕩,可蕭瀾微有些心慌。
延湄咕咚咕咚把藥喝了,她向來是不怕苦的,這蕭瀾知道,但早上還是特意吩咐人在城中帶了兩盒子果脯。
延湄捏了枚杏幹吃了,蕭瀾意外道:“怎不吃碧桃幹了?”
延湄似乎只是嘗一嘗,一口進嘴,發現自己並不愛杏乾的味道,但她還是把捏著的吃完了,吃完之後,她將放杏乾的格子拿出來,推得遠遠的。
然後她看著蕭瀾。
蕭瀾被她看得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問:“要洗手?”
延湄手抬了抬,應該意思是他答對了。
就這小小一下,蕭瀾幾乎要喊出來!他趕緊蹦下車,親自去端了些水來,雖然他不明白延湄為何吃完杏幹就要洗手,而不是吃完碧桃幹一塊兒洗。
但這些全都不緊要。
吃了幾枚果脯,延湄自己捋著心口順氣,從簾子往外望一望,想出去透透氣。
蕭瀾看出來了,但恐她身子不成,憂道:“能動麼?”
延湄依舊不應聲,但自己已經站了起來,——她身子的狀況比蕭瀾想象中要好。
蕭瀾只得先下車將她扶過來,延湄也沒拒絕。
正是暮色蒼茫,天際頭一顆星子現出來的時候,程邕領著人砍修木柱,火邊還有飯菜香傳來,延湄掃一眼,往外圍走。
程邕要跟,蕭瀾打個手勢,示意不會離得太遠,不必跟著。
延湄體力不濟,確實走不了太遠,就在稍往外的一條小河邊停住,她蹲下身子,看起來孤寂又弱小。
蕭瀾在她旁邊,有些無措,胸口千萬句話湧出來,卻還是隻能化作那一句:“湄湄。”
延湄隨手撿了塊石頭,砸進河裡。
蕭瀾上前一步,正也蹲下了身子,忽而,他猛抱住延湄往河裡一翻,下一瞬,一柄長劍從斜刺裡出來,直取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