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衝他笑了笑。
那邊傅長啟將傅濟拉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傅濟面色大變,轉過來看著傅夫人,傅夫人“啊啊”兩聲,費勁地點了下頭。
傅濟心裡頭還有許多話,然而傅夫人眼下這般,他也問不清楚,只得先依傅長啟所言,嘆了口氣,躬身道:“皇上還請移步花廳,臣有下情容稟。”
蕭瀾也正要問傅長啟所查之事,便按按延湄肩膀,先與他二人出了正房。
甫一到花廳,傅濟掀袍而跪:“求皇上赦老臣欺君之罪。”
蕭瀾一愣,上前扶了他一把,道:“父親何出此言?”
傅濟擺擺手,皺著臉似乎不知該怎麼說,蕭瀾道:“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此刻不是早朝,也不在宮裡,父親但說無妨。”
傅濟張張嘴,沒發出聲來,蕭瀾只得看向傅長啟,傅長啟也跪身道:“皇上莫怪,此事要從當日賜婚說起。”
蕭瀾點點頭,示意無妨,傅長啟略微思忖,道:“當日被賜婚的,是皇上與傅家幼女,可實際,阿湄…皇后娘娘並非是傅家親生。”
蕭瀾短暫地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蹙眉跟著重複了一遍:“不是傅家親生?”
傅濟緩緩點頭,片刻又搖搖頭,最後還是點頭,拱袖:“請皇上恕罪。”
“這何罪之有?”蕭瀾扶住他,“當初賜婚的並不是朕,況且即便不是親生,可一直養在傅家,就是傅家的女兒。”
傅濟“哎哎”兩聲,蕭瀾也回過神來了,說:“那……”一個字吐出來,他又有點兒不知要問什麼,因傅家在延湄心裡的分量太鮮明瞭,她與蕭瀾說起的幼時,也都是在傅家,冷不丁告訴他延湄不是傅家親生的,他有點兒懵。
蕭瀾稍定了定,先問:“湄湄自個兒,知曉麼?”
傅濟搖搖頭,“撿到她時,她方出生不久,寒冬臘月裡,放在一處水草邊上,凍得已經連哭聲都要出不來了。她母親也不知能不能活,硬是貼在懷裡給暖過來的。沒過多久,原先的村子遭了水災,便只能遷了。家裡人再未曾提過,她自個兒也全不知情。”
蕭瀾點點頭,他是何等的心思,神思一清,很多事情便登時聯絡到了一處,問:“那母親可是早知她真正的身世?”
“我原以為她不知”,傅濟苦著臉,“現今才曉得,她心裡是有些數的,只是多半也不敢確定,因沒說起過。”
蕭瀾來回走了幾步,他已經想通大半,看向傅長啟,問:“是否與大司馬伕人,虞氏有關?”
傅長啟點頭:“當日母親也是急糊塗了,奔了大司馬府,求見的卻並非是大司馬,而是大司馬伕人,虞氏。”
…………
正房裡。
傅夫人抓著延湄的手微微哆嗦,延湄覺得她抬著發酸,便拉著她的手放在腿上,衝她笑。
傅夫人卻抖著嘴唇,半晌,眼淚下來了,延湄輕輕給她擦掉,說:“阿孃,別哭。”傅夫人牙床攢著勁兒,半晌,蹦了一個字,說:“不。”
延湄把耳朵湊過去,傅夫人又說:“是。”
延湄不明白她的意思,看她似乎激動得很,一手給她順心口,意思不叫她說話了,傅夫人有點兒發急,然而越急越說不上來,只能往後靠著喘氣。
唐氏在一旁勸道:“母親可莫急,等您養好了身子,是能入宮去的,眼下您就安心吧。”
傅夫人伸了伸脖子,似乎是在找誰,不大清楚地說了一個字:“皇。”
延湄這下倒懂了,她想說皇上,應該是要見蕭瀾,延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一蹭,說:“瀾哥哥不多會兒就會來的。”
可能是她神情流露得太自然,傅夫人面色緩和了些,慢慢地牽了牽嘴角。
延湄轉個身子,與她肩膀挨著肩膀的靠著,母女兩個也不多話,靜靜待著。
今日蕭瀾與傅濟說話的時間有些長,過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他一過來,傅夫人便掙扎要起身,蕭瀾衝她頷首:“母親,且放心吧。”
傅夫人滿眼通紅,抬手似乎要去拉蕭瀾的手,蕭瀾已經不再是為穎陰侯之時了,不合規矩,傅濟忙衝著傅夫人搖頭,又給蕭瀾告罪,蕭瀾卻沒說什麼,伸出手去,讓傅夫人握了握。
延湄抬頭看他,一笑,也把自己的手搭上來。
傅夫人使勁兒攥了下蕭瀾的手,傅長啟過來扶住她,低聲道:“阿孃放心,這天底下若是連皇上都護不了阿湄,便沒人能護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