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弄著一旁小桌上一疊一疊的點心,謝景鈺眼裡閃過幾分擔憂,他斟酌了許久,問道:“師弟,陛下可有同你細說過江南之事?”
江南距離京城較遠,他們派出的人手都還沒有回來,此時江南到底是何情況,他們都完全不知,因此,也無法想出應對的計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搖了搖頭,燕文灝說道:“大概父皇自己也並不知曉,所以沒有提及,只是給我看了摺子,指明瞭石步原或許已經和匈奴勾結,又提點我要多加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也勿要離了你單獨行動。”
垂了垂眼眸,燕文灝用拇指摩挲著白玉杯口,他沉吟了一會,然後繼續道:“這江南之地,本就是富碩繁華,商戶林立,說是能比擬京城也不為過,那裡的官員多是一脈相通,官官相護的團結在一起,而那些商人亦是同官員關係密切,金錢往來不再少數,何況江南的官員,又都以石步原馬首是瞻,石步原是三皇弟的舅舅,理所當然,都是他那一派系之人。”
說到這裡,燕文灝又停了停,他放下白玉茶杯,轉而用食指一下一下輕敲著桌面,隔了一會,才冷聲說道:“我們此次出巡,不僅僅要防石步原,也要防三皇弟和德貴妃,德貴妃和三皇弟最擅借刀殺人,倘若他們知道我去了江南,勢必會藉著這次機會,暗示石步原,讓其派出殺手在路上截殺我們,自然的,三皇弟他們自己也會派人,只是大概會先躲在暗處看著,若是石步原的人無法奈我們何,再來出手。”
謝景鈺細細聽完,嚴肅著臉,點頭贊同道:“確實如你所說,這一路必是危險萬分,不論何人,都要做足萬全的準備。”
頓了頓,他又抬起頭看向燕文灝,認真道:“我知師弟你會武,能保護自己,但你千萬不能大意了,也勿要離我太遠,你的武功雖然不弱,或許能從十幾二十人的包圍中全身而退,但若是對方的人手太多了,只怕你還是會落了下風,畢竟你的實戰次數太少。”
聞言,燕文灝點了點頭,輕笑道:“我會注意的,你也不必太擔心了,只要能安排妥當,這一路,便都是安全的。”
謝景鈺卻沒有那麼樂觀,他肅然道:“雖然陛下是讓你我微服出巡,但既然彈劾的奏章已經送達了御前,石步原必然也會有所耳聞,從而提升警惕,只怕他派來石少陵,不僅僅只為給三皇子祝賀那麼簡單,恐怕還有探查之意,他想要知道,是何人要出使江南。”
這番言辭,燕文灝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十分有理,他沉默了一會,淡聲道:“想來,我們還需要想個法子,瞞天過海才是。”
謝景鈺點頭道:“合該如此。”
這時,外頭更夫敲響了三更更鼓,夜已經深了。
聞聲,燕文灝本欲出口的話又收了回來,他微微偏頭,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慕子凌,輕聲道:“謙和,此時已是三更了,你可要先去休息了?”
慕子凌搖搖頭:“我不困,你與謝將軍繼續討論吧,無需在意我。”
說話時,慕子凌的眉頭始終緊鎖著,唇也抿的極緊,完全是憂心忡忡的模樣,情緒上也有些低落。
先前,燕文灝只是簡單跟他提了一下半月之後要出巡江南之事,言語之間,盡是輕描淡寫,一點都不曾提過此行會有危險,反而還有心情與他開玩笑,他也信以為真了,以為真的就只是簡簡單單地查訪一番就是,但如今聽了這些話,他才知道了這趟行程,根本是危險至極的。
憑著燕文灝方才所說的那一番話,慕子凌便就猜到了大致情況——
如今這石步原的狼子野心恐怕已是昭然若揭,他或許已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不懼任何了。
這一情況下,倘若燕文灝真的拿到石步原犯案的確鑿證據,只怕到時就算是燕文灝亮出了他皇子的身份,這石步原大抵都敢以下犯上,做出魚死網破之事。
他非常擔心燕文灝,擔心燕文灝會出了事。
知道慕子凌是擔心自己,因著自己才會開心,燕文灝心裡不由泛起點點的暖意,他緊了緊慕子凌的手,又把自己的臉湊過去,笑著小聲道:“謙和,你可是怪我先前沒有將這件事仔細告知與你?”他的語氣十分溫柔,話裡滿是寵溺和溫情。
慕子凌聞言,也不反駁,他看了燕文灝半晌,認真地點頭應道:“是。”頓了頓,他又垂下眼眸,輕聲說道:“文灝,我不是女子。我以為,我們在一起,是能夠共患難的。”
他縱然不會武,是手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到底也是堂堂男子,不需要像個一名女子一樣被人保護起來,他也想要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