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燕文志的這番表現,讓坐於龍椅之上的燕帝十分不滿。
皺著眉,燕帝冷眼看了看他,冷聲質問道:“你這是何種表情,可是對朕有所不滿?”
支著耳朵,聽見燕帝的這聲質問,燕文志先是一愣,隨即猛然回過神來,他想起自己還未行禮,又把對燕文灝的不滿直白的表露在了臉上,讓父皇誤會了,登上額上冒出大滴冷汗,他連忙往外站了一步,撲通跪下後,睜大眼,面露驚慌道:“兒臣不敢。”
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燕文志神色微動,停頓片刻,出言解釋道:“兒臣只是由於朝會時辰將至,心裡著急,趕路又太過匆忙,所以入殿後,一時之間,忘了收斂表情,又忘了行禮。”
聞言,燕帝看了他一會,眉間的厲色仍舊,他淡漠道:“你又是因何事如此急急忙忙,連朝會都遲到了?”他的語氣裡難掩自己的不悅。
跪在階下,燕文志低著頭,遲疑了一會,語氣裡帶著些許委屈,小聲回答道:“兒臣是因昨日連夜抄寫‘策論’,四更方才睡下,今日才起得有些晚了。”
燕文志說的這話,後半句是真,但前半句卻是假的。
他起晚了確實不假,但原因並非是他自己所說的抄寫‘策論’,而是因為昨日,在落雨離開後,他又再次聽見福周向他彙報——
當時,福周顫著聲,小心翼翼的告知他,午後,燕帝給燕文灝頒了一道聖旨,聖旨上言明燕文灝為李澤章一案的主審,而且又許燕文灝回到朝堂。
為此,燕文志憤怒不已,氣得晚膳都沒有去用,直接把自己關在房內,摔了滿地的玉器珍品。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滿心的氣憤無法宣洩,一個晚上沒睡著,一直到了四更天,才受不住,撲在床上迷迷瞪瞪的眯了一會。
但這些,顯然是不能直言說出的,更遑論是讓燕帝知道。
聽完燕文志的解釋,燕帝並未鬆開眉,神情反而是越發不悅,他冷哼一聲,聲音越發嚴厲,亦是恨鐵不成鋼:“皇室為天下之表率,你的任何舉動都會被百姓看在眼裡,朝會乃是大事,縱然你一夜未眠,但你身為皇子,就因這點小事,怎能連守時二字都無法做到?!”
燕文志被燕帝訓得面色一白,但心中卻對燕文灝越發記恨,他面露苦色,慌忙磕頭認錯道:“兒臣有錯,請父皇責罰。”
看著他,燕帝表情難看,他沉默著,一語不發。
一直過了許久,他才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而後出聲道:“罷了,諒你是初犯,下朝後,你便到殿外跪一個時辰,再禁閉七日,就罷了。”
心裡已然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連繼續訓他心情都沒了,燕帝擺擺手,示意他現在先站起來,“行了,你先起身吧。”
“……是。”
認真的回應了一聲,燕文志雙手緊握成拳,他低頭跪在地上,隱藏在額髮下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不堪了。
回到自己的站位後,燕文志就陰沉著臉,不發一語,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腳面上。
大臣們對眼前的這一幕,都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燕文志每每上朝,總會被燕帝訓斥兩聲,只是燕帝今日的這個懲罰,倒是讓他們都不約而同都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個懲罰看似不重,但實際上,卻比單一的禁閉或是罰奉嚴重太多,大家都十分清楚,燕帝一向最愛注重顏面,故而,縱然他心中有再多不滿,亦不會做出讓皇子跪在殿外這樣的懲罰。
——殿外太監宮女來來往往,又有禁衛軍巡邏,都會看著,也會談論。
眾人心裡清楚,會這麼做的原因,除非,是燕帝已經對燕文志不滿到了極致,準備徹底在心中將他剃除……
思及此,大臣們的眼眸一閃,心裡都有了各自的思量。
那些本來堅定站在燕文志陣營的大臣們,看著這一幕,個個都焦急不已,他們紛紛自覺地看向沐國公,盼望著他能出列,說上一句話,給燕文志求個情。
若燕帝收回成命,就還有一絲機會。
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沐國公卻始終面如沉水,絲毫不為所動,他一下一下地撫著自己的鬍鬚,緊緊皺著眉,站的筆挺,一動不動的。
見狀,他們又把目光轉向了姜溪的方向。
姜溪一向處事果決,又膽大心細,出任刑部尚書這麼多年來,鮮少出現冤案,每起案件都辦的十分漂亮,所以,儘管姜溪早早就已經表露出自己所站陣營,但燕帝對姜溪,仍舊十分賞識。
這是一種君上對賢臣的滿意,無關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