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國朝廷皇帝陛下真的很不錯,萬一被遼狗打沒了,我們村子裡面這樣安寧生活多半也就沒有了。”
妻子愣了半晌,然後笑了起來,手上的葡萄汁到處亂飛,嘲笑道:“我今天去串門也聽說了,皇帝陛下都已經親自去了銀州,遼狗還能翻起多大浪花出來。你去之後,說不定遼狗都已經逃走了。”
鍾三河卻不是尋常愚民百姓那樣視皇帝陛下為神一般存在,他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一次機會,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妻子渾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以為他是在耍酒瘋,低頭繼續勞作,咕噥說道:“每次喝點兒酒,就喜歡說胡話。”
鍾三河沉默片刻後,嗡聲嗡氣說道:“我說的不是酒話,這事就這樣定了。”
妻子這才發現,原來男人說的真不是酒話,把雙手從木桶裡拿出來,在衣服上胡亂揩了揩,緊張道:“我聽說遼人殺人如麻,來了有十多萬,你去了多危險。”
“危險什麼,他們有十多萬,我們祥符國又不是就我一個人。”
妻子越聽越是不安,對著隔壁屋尖聲喊道:“爹你快來!”
鍾三河重重一拍桌子,蘸醬菜和啃剩的豬蹄,全部落到了地上。
他大怒說道:“喊什麼喊!平時讓你喊爹過來吃飯,你聲音咋沒這麼大!”
院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走了進來。
鍾三河站起身來,說道:“爹,吃飯了沒?”
老頭看著一地狼籍,吧嗒吧嗒嘴,說道:“沒。”
鍾三河說道:“那讓您兒媳婦兒把臘肉豬腿剁了?”
妻子眼淚巴巴地看著自已的公爹,心想平日裡自已可沒短了您老人家的吃食,也就上次燉臘豬腿肉沒喊您,您可不能因為這就遷怒,如果您能把這個發酒瘋的傢伙留在家裡,別說臘豬腿肉,我把自已的腿剁了孝敬您。
老頭半晌沒說話。
鍾三河有些緊張。
“你們吵吵的聲音這麼大,就隔著一堵牆,我怎麼可能聽不見?”
老頭說道。
鍾三河很壯實高大,這時候卻老老實實低著頭,就像小時候犯錯時那樣,囁嚅著說道:“我這身武藝若是不抓住這次機會,實在是可惜………”
沒等他把話說完,老頭兒把眼睛一瞪,厲聲喝道:“會武功很了不起嗎?你親爹我年輕的時候,還當過兵殺過遼人呢。你在這兒顯擺什麼?”
妻子聞言收了哭聲,滿懷企盼望著公爹。
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想去那就去吧,如果我現在不是六十,還是四十,我就跟你一起走。”
…………
鍾三河從廂櫃裡取出一把保養極好的寶刀。妻子流著淚把整理好的包袱掛在鍾三河肩膀上,又問道:“要不要再系一壺酒。”
西北鄉間的媳婦,通常便是這種性情,見實在不能改變,便沉默接受,然後開始認真地替自已的男人打理。
鍾三河說道:“這是要去打仗殺人,喝酒誤事。”
妻子把新釀的酒放下,心中自責自己差點害了自己男人。
兩個孩子這時候跑回了家,小些的弟弟跑的氣喘吁吁,滿臉通紅,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大些的姐姐看著鍾三河,生氣地說道:“爹,城裡面蒙學堂已經修建好了,明年開春就要開學,這幾天已經開始報名,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女孩子也可以報名,家裡面你們只給弟弟準備了學費,我也要上學。”
如果是平時,聽著女兒這般說話,和這個時代其他人一樣重男輕女的鐘三河肯定會發一通脾氣,但今天他卻只是意氣風發笑了笑。
“丫丫放心,爹爹這就給你掙學費去。爹爹向你保證肯定讓你也上學。”
鍾三河又望向父親,說道:“爹,我走了。”
老頭點點頭,說道:“路上小心。”
鍾三河把妻子狠狠的抱了一下。
兩個孩子來不及吃驚爹爹抱孃親的事情,只是好奇別的事情。
兒子睜大眼睛問道:“爹,你要去哪裡?”
鍾三河說道:“去銀州。”
女兒問道:“爹,你要去做什麼。”
鍾三河說道:“去給你們兩個掙足夠你們考上祥符學院的學費。”
女兒興奮地說道:“爹,那你一定要多掙一些,若是錢沒掙夠,你和娘肯定只讓弟弟上學,不讓我上學。”
“丫丫放心,爹爹肯定會將你上學學費掙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