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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出的清爽熨帖,沁人心脾。倒顧不上吃驚他說話如此內行,只不由自主盯住那個背影,盼著他回過頭來,好仔細瞧瞧到底何等模樣。誰知剛盯了兩眼,就覺這背影從上到下一身的文雅秀氣,越瞧越舒服,怎麼也瞧不夠,又盼著他還是不要轉過來,好叫自己多瞧一會兒。

子釋帶著子周把兩面架上的書略略掃了一遍,心想確實來對了地方。走到櫃檯前,跟夥計打招呼:“這位執事大哥,不知寶號掌櫃在不在?”

夥計一愣神,直到他問第二遍,才起身應道:“在,在!”停了片刻,又想起來補充,“不過……掌櫃不隨便見生客,不知公子……”

子釋從袖子裡抽出一卷寫滿字的紙:“可不可以請執事大哥將這幾頁文章呈給掌櫃過過目?就說彤城李子釋求見。”

“這個……我試試看。”

“如此多謝。”

叫出一個學徒看店,夥計捧著子釋給他的那捲紙進了後堂。這邊兄弟倆說說看看,一致認為這“富文堂”書籍雖然齊備,比起昔日自家“四當齋”差了還是不止一點兩點。剛唏噓感嘆兩句,夥計已經出來了:“二位公子,掌櫃有請!”

過得大半個時辰,“富文堂”邢掌櫃親自把子釋兄弟送出來。站在店堂裡,兄弟二人行禮告辭。

邢掌櫃一邊回禮一邊道:“最遲明後日,“富文堂”必有答覆。二位公子在家靜候即可。”看看子釋,忍不住再次勸說:“李公子,時值非常,機會難得。如今來西京應試的外鄉士子,幾家沒有喪亂之禍?這丁憂守制的規矩,大家都心照不宣,朝廷也沒有提,你又何必……雖說孝心可嘉,唉……太可惜了。”

“多謝掌櫃關懷。正是喪亂之下,未得全禮,茲以為念,但求心安。”

邢掌櫃聽到子釋說“未得全禮”,心知定是父母死於戰亂,連入土下葬都沒能做到。他這一年裡不知聽多少前來買書的外鄉士子提起兵刀之險逃亡之苦,卻覺得眼前少年溫文平淡兩句話,比很多激憤之語要沉重得多。長嘆一聲,不再說什麼,把二人直送到大門外。

那夥計兩隻眼睛也跟了出去,見掌櫃進來,道:“這大李公子模樣好生斯文。”

“豈止模樣好,學問更好。”邢掌櫃讚歎有聲,“王守一先生的策論文章,人家張嘴就來,跟御連溝漲水似的,滔滔不絕。我這就去見東家,若守一先生的策論集子能趕在九月前印出來,咱們“富文堂”的門檻只怕都要踢破。”

“守一”是已故大儒、彤城太守王元執大人的號。王大人堪稱天下文章領袖,士林中為表敬重,不稱其官位,尊一聲“守一先生”。守一先生文章好,尤其一手策論,寫得理據充實,辭章精雅;法度井然,文質兼美,乃童生士子們學習模仿的典範。每出一篇,即爭相抄錄傳誦,在東南之地風靡不衰。蜀州隔得遠,王元執又不曾刊行個人文集行世,也就零零碎碎傳過來幾篇,得到的人都如獲至寶。

邢掌櫃聽子釋說能給他默出三十篇來,還加上越州士子中流行的一些註解心得,恨不能立刻就替東家答應下來。嘆息著往裡走:“咱們西京竟來了如此人物……這才真正叫江南才子!先頭那些自我標榜的,算什麼才子,我看多半是不出米的稗子……”

“富文堂”動作果然迅速。第二天一早就差了一名大執事帶著夥計登門回訪。談妥條件,籤罷契約,當場預支了五十兩銀子的潤筆金給子釋,只求他快些,再快些。這書早一天印出來,便早一天賺回白花花的銀子。

兄妹三個從這天起,分工合作,流水作業,焚膏繼晷,廢寢忘食,編輯這部相當於後世“高考名師點評滿分範文集”的《守一先生點石錄》。點石者,點石成金是也。子釋建議了這個書名,那大執事當即點頭。這名字,深沉裡透著囂張,囂張裡飽含品位,再合適不過。

“富文堂”兩個夥計就在院子裡等著,每出來一篇,便輪班飛跑送回去排印。那大執事不無遺憾的對子釋道:“按說這等好書,須雕版鏤刻,細墨精裝。如今事急從權,且木字活排,邊排邊印,下年重刊再說。”

中秋節那天,終於完工。書還在工坊裡印著,尹富文便十分慷慨的差人把剩下二百兩銀子送了來。《守一先生點石錄》為單行本,預計排印五千冊,每冊定價五百文。潤筆金按十分之一提取,算是相當優厚了。時下一戶中產人家年收入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子釋這筆無本生意,做得過之至。送錢的夥計還順帶呈給他一張名帖,原來尹老闆邀請李公子八月二十書成之日往“富文樓”一會——“富文堂”是尹老闆的店面,這“富文樓”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