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煞風景?你看看外頭:“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奇山異水,天下獨絕。”正該“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成天仁義道德三綱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不嫌累?去,就以谷中寒潭溫泉為題,用“陽”字韻,魚烤熟之前,作一首七絕來。”
對於大哥這種間歇性刁難症,男孩兒習以為常,十分大度的不予計較。只嘟噥一句:“又是我一個人作詩,大哥真偏心……”
子釋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我是老大我說了算,作不出來沒得魚吃……”
長生跟著他出了洞口,兩人搭手生火烤魚。
子釋吃得不多,花樣不少。這一回的魚是先拿杜蘅紫蘇搗汁醃過的,架在火上異香撲鼻。
長生隨手抓起剩下的魚餌塞進嘴裡。蟲子烤熟了黃澄澄香噴噴,子釋將之作為上佳休閒零食隆重推薦給另外三人。那師徒三人起初疑惑排斥,後來卻欲罷不能。唯獨當初做廣告的這個無論如何不肯親身實踐。
手裡翻著串魚的竹籤,長生道:“你既要他息了戾天之心,忘卻經綸世務,又何必教他這許多?說到底,終究口是心非……”
“你看出來也就罷了,非要說得這麼明白叫我難受做什麼……”子釋往火裡添了幾根枯竹子——四人收集了折斷的竹枝散落的竹葉晾乾當柴燒。
長生無語,“嘿”一聲,沒了下文。
沉默。
竹子燒得“噼啪”作響。每當魚油滴下去,一縷火焰便帶著黑煙高高竄起,隨著一股焦香,又轉眼消失。
子釋望著火苗出了會兒神,開口道:“就連花照白那樣的人,也曾說“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初記便可休”。但是,別說他言行不一,你可知道,即使像吳宗橋那般飽經憂患,也始終孜孜於著書立說。他顛沛流離二十年,留下經義註疏二十卷。《九死南行記》不過是苦心孤詣之餘的遣懷之作罷了……”
嚴肅起來,嘆口氣:“我雖然不在乎,卻不忍斷了前輩斯文道統。子周他……天生就是合格的聖門弟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恐怕……有他的路要走。我自己不思進取,終歸無權逼他自甘碌碌……”
長生想:“原來他看得這樣通透,如此用心良苦。”手裡幾條魚烤得差不多,慢慢熄了火。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又聽他接著說道:“鳶飛戾天,未必有機會。最好,也不要有機會。然而,經綸世務,什麼時候都免不了。我這一雙弟妹天賦聰明,總不能叫他們渾渾噩噩做人。無論如何,至少得讓他們懂道理,明是非,辨真偽,知進退……”
長生本來聽得沉重,這時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嘿!你這大哥當的……”
子釋也笑:“你不知道,長兄如父,操心的命。”
“我怎麼不知道?我替你操心……”
子釋伸腿踹他:“顧公子操心自己就好,我幾時用得著你操心……”起身去叫子歸。邊走邊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人活著,有本事不用沒關係,卻不能沒本事。這是做人的底氣問題,其中天壤之別,境界完全不同……”越說越得意,晃晃悠悠去遠了。
長生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生出濃重的無力感:“李子釋,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輕輕問自己,“我又怎麼能……讓你知道?”
不久,子歸汗涔涔來了。在水邊洗了一把,看看缺了子周,就要去叫。
“不用去。”
女孩兒眨眨眼睛:“大哥,他又挨罰了?為什麼?”
長生把魚遞給她:“無他,觸了你大哥的黴頭而已。”
子歸咯咯直笑。
三人正準備開吃,子周衝出來:“慢!”一揮手,“且聽聽我這首七絕:《賦得絕谷溫泉寒潭》。”振振衣袖,站到高處,朗聲誦道:“罹愁何必浴蘭湯?此水人間斷陰陽。熱血難消凝赤膽,霜塵盡洗暖冰腸!”
“好氣魄!”子歸擊節讚歎。
長生聽了後兩句,想起子釋對子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八字評語,深覺有理。無比同情看過去,就見他一臉溫和瞧著弟弟:““霜塵盡洗暖冰腸”。這句好,值一條魚。”
等子周過來坐下,四人正式開動。子釋忽然又道:“不如借你佳句,給這溫泉起個名字——就叫“暖腸池”,如何?”
這三個字奇突險崛偏又溫情脈脈。長生點點頭:“好名字。”
這天一對雙胞胎決定取長補短,互相補課。
子周拿起弓箭去射魚,子歸在旁邊指導一番,回“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