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兒無奈鬱悶。
冷水魚細鱗少刺,肉質鮮美,四人的伙食水平自此得以大大提高。這絕谷至少幾十年沒有人闖入,魚兒們養精蓄銳多少代,每逢餌食撒下去,真正前仆後繼視死如歸般往上湧。
射魚的工作,長生幹了幾天,就被子歸接過去了。原來考慮到女孩子天生力弱,拳腳功夫終究有限,長生決定重點教她射箭。沒想到這丫頭激出了無上潛力,一張弓端在手裡又平又穩,箭枝射出去又快又準,尤其對移動目標的瞬間把握極準確,竟是個持弓發矢的天才。不過幾天工夫,除了力量差點,幾乎可以做到例無虛發。
子周甚是嫉妒,可惜怎麼練也趕不上妹妹,不是偏了就是歪了。只好拿烤魚出氣,啃了一條又一條,把肚皮撐得圓鼓鼓。
子釋安慰弟弟:“你跟她比這個做什麼?她那是好些年描繡樣逼出來的功夫,手上要穩,眼光要準,挪到箭術上,異曲同工。人和人稟賦不同,各有所長,我看你拳打得就比她好嘛……”
其實開始的時候,長生在到底要不要教兩個孩子射箭的問題上已經猶豫了一番。等見到子歸如此進境,又為應該教多少而為難。箭術,是西戎男兒安身立命的本事。而二王子符生的箭術,即使人前有所保留,也是族中眾所周知的一流高手。內行如他,當李子歸第一次拉開弓,就看出這女孩子天生適於騎射,若長在西戎,只怕多少男人都未必比得上。教會了教深了,究竟是福是禍……心裡相當沒底。
然而一邊猶豫著為難著,一邊卻越教越投入。潛意識裡總有一個聲音縈繞心間:自己終有離開的一天,未知何日重逢,只求他身邊的人能有力量保護他……不知不覺,漸漸把壓箱底的本領拿了出來。
有一天,子釋在旁邊看他給兩個孩子示範:姿勢端正平和,動作從容流暢,瞅著無比輕鬆自在。可是,弓滿欲發的瞬間,那種含而不吐的壓迫感,竟如洪流將瀉泰嶽立崩,能把周遭的空氣都凝固。子釋目不轉睛的看著,渾然不覺已被完全帶入對方氣場之中,心絃跟著繃得緊緊的,單等箭射出去石破天驚的一刻。
哪知長生忽然收弓,把箭放回袋子裡。子釋心絃驟斷,只覺心口空蕩蕩沒著沒落的,當即一陣胸悶氣短,眼花耳鳴。遙遙聽到說話聲:“開弓靠弦,雖有一定之規,同樣因人而異。最要緊是根據自己的身體和使力習慣,找到最恰當的推弓勾弦之點……”聽著聲音越來越遠,知道自己看得過於投入,魘著了。努力分心想別的事情,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往上冒:“顧長生開弓射箭的樣子,還有……拔刀殺人的樣子,真是帥得一塌糊塗無與倫比啊……”
長生把弓箭交給兩個徒弟,叫他們自己練習,這才看見子釋閉著眼睛捂住胸口靠在石頭上。慌忙過來探看:“怎麼了?”
“沒什麼……顧少俠這引而不發,收放自如的功夫實在厲害,足以攝人心魂……”
“咳,你這也太……”見他呼吸急促,掌心在膻中穴上輕輕揉按,“虧得你不練武,練了也白練,遇上厲害敵人,豈非不戰自敗?”
“只是沒防備……”子釋心想,“世上叫我這樣忘了提防牽動心神的人可少得很……”這話卻不說出來,只道,“我看你幾樣功夫裡頭,恐怕要數箭術第一。拳腳刀法大概也算厲害罷,可沒覺出有這種境界……”
長生心頭大震。手中動作稍停了停,又不動聲色繼續。口裡接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會說書法第一。”
子釋笑:“好,書法第一。”
面前的笑容溫柔和煦。長生忽然很想抱著他痛哭一場。忍得骨節咯吱作響,卻只有自己聽得見。緩緩道:“身子剛好一點,該睡睡,該吃吃。有空不如陪我寫寫字,替子歸澆澆花,其他勞神費力的事就別摻乎了……”
這腔調,這語氣,真有一家之主的派頭。子釋乖乖點頭:“好好好,是是是。”
自此之後,子歸潛心習武,長生認真練字。
子周因為射箭比不上妹妹,拳腳刀法也不過仗著力氣大佔點兒便宜,所以在經史方面更加刻苦鑽研,每日裡纏著子釋問難不休。
有時候當大哥的心情不錯,上下幾千年,縱橫數萬裡,漫無邊際陪著他扯。每當這時,長生也不寫字了,加入進來幫子周抬槓。
三個人爭論的場面相當詭異:往往過程槍林彈雨硝煙瀰漫,結果卻雲消霧散和樂融融。中間兩個大的偶爾夾雜點兒眉來眼去暗渡陳倉,小的那個稀裡糊塗歪打正著……談經論史之餘,平添幾分香豔滑稽。
有時候被纏的不耐煩,子釋就瞪眼:“李子周你怎的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