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皇后道:“玉機是哭了麼?”
我忙收斂神思,說道:“皇后對二皇子的一片慈母之心,令臣女感動,因而落淚。”
皇后嘆道:“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只盼著他好罷了。你看二皇子,那樣小便去定乾宮上學。他清晨一走,本宮便十分不安,一日要遣人去看好幾次才放心,又怕學裡的吃食不好,日日在小廚房做好了送去。”
我低頭不語。忽然皇后轉了溫柔的口氣道:“如今玉機你來了,本宮也就有了臂膀。自此之後你便替本宮去定乾宮看皇子唸書,有什麼事情,及時來回本宮。”
她對兒子的關愛之情溢於言表,我不禁感動:“娘娘放心……”
她點頭道:“你是長公主向本宮引薦的得力之人,本宮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心中感愧,舉帕拭淚。皇后看著我的手帕,對惠仙說道:“去將昨日才送來的新帕子拿來,給朱大人用吧。”
不一會兒,只見惠仙捧了幾方繡花錦帕過來。皇后笑道:“你這帕子也太素淨了,這些是內阜院的繡娘才繡了新鮮花樣送到宮裡來的,本宮看著還好,就賞給你用吧。”
芳馨接過錦帕,我忙謝恩。只見最上面一方胭脂色錦帕上繡著幾朵銀色六稜雪花,以纏枝環繞,十分清新可愛。下面還有幾方帕子,以五色絲線滾邊。
走出守坤宮時,我不禁鬆了一口氣。芳馨將絲帕交予紅葉捧著,一邊走一邊笑道:“皇后很喜歡姑娘,姑娘可以放心了。”
我心裡隱隱只覺有哪裡不妥,卻一時想不起來。然而對於芳馨所說的卻有幾分篤定:“皇后娘娘是很和善可親的。”
芳馨忽然壓低了聲音:“皇后娘娘對別人自然和善,唯有對周貴妃……”
我猛然想起來,說道:“是了,剛才晨省之時,皇后只與陸貴妃和我們幾個說話,對周貴妃似乎一句話也沒說過……”
芳馨嘆道:“誰說不是呢。皇上大婚後專寵周貴妃,自打周貴妃生了義陽公主,皇后娘娘便是如此……”
我默默長嘆,心有所失,忽然想起一人來,問芳馨道:“二皇子的兩個奶孃是什麼人?我瞧著那個穿香色背心的女子,倒有幾分傲氣。”
芳馨道:“奴婢過去並不在各宮服侍,那奶母是什麼身份倒不清楚。”
紅葉在後插口道:“這個奴婢知道。年前有一天穆仙姑姑叫奴婢給守坤宮送東西去,無意中聽到兩個小宮女在抱怨那王嬤嬤。只說她是什麼八品將作什麼的正房老婆,因此有些輕狂,不得人心呢。”
我沉吟道:“八品將作少監的夫人……”
紅葉道:“對對對,就是將作少監。姑娘,那將作少監是做什麼的?”
我笑道:“那是營造坊下不知哪庫的主管,專管內廷各項修繕事宜。”
芳馨道:“原來有些來歷,怨不得驕傲。”
我又問道:“如今二皇子也不用吃奶了,還留著奶母做什麼?”
芳馨笑道:“姑娘不知道,皇子公主一出生便請了八位奶母餵養。如今雖吃不著奶了,但奶母們照料孩子要比宮人們妥當,因此只遣發了六個,每位皇子公主仍留兩位奶母服侍。”見我沉默不語,遂問道:“才剛聽周貴妃令史大人和於大人去定乾宮上書房看望大皇子與大公主。皇后雖沒有吩咐姑娘,姑娘可要去看看麼?”
我腦中浮現出那王嬤嬤的精明眉眼,淡淡道:“還去什麼呢,自然有人服侍得好好的。”
芳馨會意,寬慰道:“姑娘去是姑娘對皇后的忠心,對二皇子的疼愛。且皇后說了,姑娘只理會二皇子的學業,別的可一概不理。那王嬤嬤再張狂,也不與姑娘相干,姑娘不必煩惱。”說著扶我進了長寧宮西側門。
綠萼見我回來,忙領著丫頭們服侍我更衣,一面捧了一盞雲霧茶放在書桌上,一面笑道:“這是今春貢的新茶,才剛出色,可巧姑娘就回來了。姑娘快嚐嚐。”我一看,果然湯色碧綠透亮,清香滿溢,於是慢慢飲了一口。
只聽綠萼在旁笑道:“有一件事情,要討姑娘的示下。”
我放下手上的月梅紋青花瓷盞,笑道:“什麼事呢?”
綠萼道:“咱們剛搬來靈脩殿,殿內擺設不足,只瞧那格子上頭,好些都空著呢,十分難看。姑娘不如親去藏珍閣,挑些好東西來擺著,可好?”我轉頭一看,果然正殿和北廂房之間的隔斷架子上,只稀稀落落擺著幾個碗盤雕塑。
我低頭喝茶,只看芳馨。芳馨忙笑道:“這又是你們這起小丫頭們,沒見識過藏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