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便是週五娘和張家的那個少年郎張煥。雖然明夷君答應了湛露,不讓她嫁人,可是此前已經和週五娘說好,因此,週五娘這就如約帶著人了。
明夷君定睛看那少年,只見他姿容出眾,顧盼生輝,雖然只是鄉紳子弟,卻也絲毫不顯得俗氣,那氣度就算與京城裡的公子哥們相比,也不遑多讓。
若不是湛露執意不肯,眼前這少年郎,看起來倒還真是個良配。
那張家少年見明夷君衣著華貴,器宇軒昂,也有幾分吃驚。他站在門口停了一停,隨即快步向前,向著明夷君深施一禮,只說自己愛慕湛露,求他成全。
明夷君平時所在意的也只有吃喝而已,若不是為了湛露,他也不會來和這凡人羅唣,如今阿箸不肯嫁人,他乾脆挑一挑眉,徑直開口說道:
“我觀張家郎君如此風流瀟灑,不愁日後沒有名家淑女為伴。湛露出身低微,年紀又小,只怕與郎君不大合適。”
張煥猝不及防聽了此言,不覺面上色變。結結巴巴又說了幾句話,便掉頭離開了酒肆。那週五娘此前只說這事十拿九穩,只消讓他前去見上一見便可。他本是乘興而來,如今卻敗興而歸了。
幾年前他從寺廟裡還家,路上經過此處,見過湛露一面,從此總也不忘,滿心都是湛露的倩影。這次母親要替他尋一門親事,他便想起湛露來。
他向母親提起,母親卻直皺眉。說是那女子家裡開著酒肆,成日裡拋頭露面,如何配得起他們這書香人家。更何況那女子與一成年男子同住,名聲極差,若是嫁進門來,定要讓他們張家蒙羞。他好說歹說,又以絕食相脅,才說動了母親找週五娘前來提親,想不到竟遇到這樣的事。
張煥回到家,只覺得胸中意難平。街上流傳的那些關於湛露的流言蜚語他本來是不信的,如今見了明夷君這般態度,倒有七八分相信了。想起那人一雙鳳目似笑非笑,張煥只覺得心裡一陣煩惡。
這男人滿面妖異之色,若是著意引誘,又有哪個女子會不上鉤?只恨他當年見了湛露之後,念著她年紀還小,因此沒有馬上求母親來提親,想不到耽誤了這兩年,竟讓這麼個人搶了先。
他低下頭,憤憤地捶了下桌子。
等等……這人……滿面妖異之色?
這張煥頗有宿慧,又是在山寺之中長大,得了幾個高僧教誨,故而耳聰目明,與尋常人不同。他去酒肆的時候,心中想著湛露的事,一時間沒看出什麼。此時他心灰意冷,回想起那人情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人的相貌,實在是太過於妖異了。
妖異的不僅僅只有相貌,還有他的神情、身上的穿戴……細細想來,無一不透著詭異。
張煥一個人尋思了許久,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今日他所見的那人,並不是人類。
驟然得出這個結論,張煥自己也吃了一驚。
他在山寺之中生活時,也曾經見過幾個化人的小妖。那些小兔子小狐狸剛剛學會化人,都是□□歲的童子模樣,常常去山寺裡找他玩。有時候法術不靈,還要時不時冒出些兔子耳朵、狐狸尾巴什麼的,一旦發覺自己身份暴露,便坐在地上大哭,那天真未泯的樣子實在惹人喜愛。
張煥只見過一個大妖,那天他正和幾個小妖在一起玩,忽覺一陣風颳過,遠遠的只看見一個相貌妖嬈的男子身著一件玄色大氅,乘著雲霧飛過去。幾個小妖見了,都望空叩拜,只有他傻愣愣站著看。那男子經過時,對他們轉過頭來,微微點頭致意,還向他嫣然一笑。
那笑容攝人心魄,張煥若是女子,定要為那笑容所迷了。
等到那大妖走了,幾個小妖才告訴他,那是這山裡的山主,他們這些小妖,都在山主的管轄之下。他們那山主是個好風月的,最近在山下誘了個美人作伴,此次下山,就是為了去陪那美人的。
張煥當時對此事並沒太過在意,此時細細回想,在酒肆所見的那郎君,倒與那山主有些許相似。
倒不是說兩者之間有多像……只是……比較起來,那郎君顯然更像那山主,而不像是一個人類。
湛露只是個普通的少女,她知道那人其實是異類嗎?就算她沒有被他強迫,至少也是被他迷惑的吧!想起幾年後小妖們對他說起,山主厭倦了那美人,將其棄之不顧。那美人失了身沒法嫁人,又沒了生活來源,最後只得上吊自殺了。
他一定要把她救出來!決不讓她落到那種地步!
張煥攥緊了拳頭。
卻說明夷君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