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送過我幾樣機巧玩具,有會走路的小木牛,會射箭的鐵皮武士,會揮旗子的小瓷娃,都是很好玩的。可惜我對它們的喜歡。都趕不上那個我攢了一年的錢想買下的懸絲傀儡。”
李昀羲提起小人,眼神淡漠地看著,若有所思。
一陣涼爽的秋風吹過,幾朵開敗的桂花掉在她頭髮上,這個溫柔的男子便站定為她拂落,牽她走向一個小小茶坊:“走了這麼遠,累了吧?我們吃盞烏梅湯歇歇腳。”
她邁步走到座前,順手接過他手中一半的吃食匣子,放在茶坊的桌子上,坐下襬弄木傀儡的關節。
這時,她耳中突然響起鯉魚清淺的嘲笑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醒了?”她在心念五蘊中睜開眼來。這裡是一片汪洋,狂風吹動白雲,變幻成無數的鯨魚和帆船,又倒影在平靜的水面上。一道光貫通天地,深入水中,形成一道光柱,裡面用意念凝結出一個水泡,禁錮著紅衣少女。
在被光明照徹的金色海水中,紅衣少女譏嘲道:“怎麼,你亂買東西的癖好又犯了?以前被你拖著逛集市,逛春社,簡直要運回幾車來,簡直是噩夢。”
“我只是愛收集看上眼的東西罷了。”她啜飲著茶湯,面上泛著甜柔幸福的笑容,心念中響起的話語卻霜寒鐵冷,“已經是第三日了,你不生氣麼,你不著急麼?我這樣使喚他,你不心疼麼?哈,我還有一件更好的事要告訴你。”
“你說。”鯉魚道。
她凝視著茶爐裡燃燒的火焰。
“他很好。”她說,“所以我要了。”這不是商量,是告知。
“我不同意。”鯉魚道。這同樣不是商量,是告知。
“我想要他,並不像收伏你那樣麻煩。”她含笑提起銅壺,替對面的男子又倒了一碗茶湯,“昀羲,我珍惜你的全部,費盡周折,只想讓你完完整整的歸我所有,包括你的記憶,你的固執,你的自由放肆。但對他,我抹掉他的記憶就行了。”
他替她拭去爐邊熱出的薄汗。她伸出手去,握緊那四根涼玉般的手指,享受著萬事萬物皆在掌中的快感。“如今,我越來越覺得他有趣,已經忍不住不要了。”
“等我膩了,不用你求我,我也會把他隨手丟在路上,任他自生自滅……”她抬起臉向眼前的男子微笑,明眸皓齒都在粲然生輝,“可他是我現在一定要吃的水晶皂兒。昀羲,你只怕是,愛莫能助了。”
被她禁錮的紅衣少女這次卻沒有生氣怒罵,平靜地說:“你可以試試。但我會讓你知道,‘魚死網破’四個字怎麼寫。”
“哦?”
鯉魚手中瞬間出現了一把紫色冰刀,短小,刃薄,正是紫泉所化。它緊緊地貼著她玉白的頸子,已經割破了一道血痕。
“用你自己來威脅我?”她猛然碰落了茶碗,“昀羲,你不覺得太高估自己了嗎?”
少女在冰刃邊微笑,眼睛都被刀光照亮。
“高估自己?不,我現在清楚得很!我有殺死自己的本事,也有讓你停手的價值。也許這一次,我的手快不過你心念一閃,可只要我存了死志,你攔得住一次,攔不住無數次。而且,我在你心裡和別人都不一樣,我要是死了,你再也找不到我這樣的好魚兒!”
平靜的海面頓時起了驚濤駭浪!她暴怒道:“你算什麼!你憑什麼會這樣以為!”無數道電光交劈而下,擦過她的面頰、她的身體,在紅衣上留下黑色的灼痕。“你不會死的,我知道,你根本捨不得死。”
“是啊,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玩過,很多有意思的事都沒有做過,我還有一個行走江湖、治病救人的神醫夢沒有做完。可你為了好玩,就要漫不經心地毀掉我最喜歡的人!”她大聲喊道,“沒有他,我和誰一起去高山上,去大海邊,和誰一起去看社戲,逛市集,和誰一起行走江湖、治病救人?我最好的夢,是和我最喜歡的人一起去做那些事。你要毀掉他,就是毀掉我的夢!”
“那又怎樣?難道我做什麼事,還要受一個小丫頭掣肘?”
“你受不受這份威脅,我還是親自來試試吧。”她昂首落刃,雪亮的刀光猛地進了一分,鮮血從她頸上噴湧而出,絲絲縷縷化入海水,在日光下分外悽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