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石:“好!來!”說著,他隨手將棋子往棋盤上一丟:“亂扔的,讓你一子。”
謝子文怒道:“好哇,你輸定了!”他打疊起十二分精神,叼起一塊棗糕,瞪著棋盤開始落子。白秀才依然隨手應對。謝子文果然擅長佈局,下到中盤以後,誰都能看出他大大領先。白秀才原本四仰八叉躺著,只伸過一隻手陪他下,這會子也坐了起來,凝神看著棋盤。
謝子文漸漸得意:“看到沒,我棋力不輸你吧!剛才那盤是我讓你!”
白秀才沉默不語。
謝子文冷不防又吃了他一大塊棋,笑:“你還行不行了,是不是還沒吃飽?”
白秀才冷著臉不理他。
“哈哈哈,來來,先叫我一聲大哥聽聽!”謝子文終於開始手舞足蹈了。
白秀才巡視棋盤,發現了一個可做手腳的地方,不動聲色和他對招。幾回合後,他在對方的空裡活了一點,反而贏了。
謝子文瞪大了眼睛。
白秀才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他:“不服氣是吧,奉陪啊!”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謝子文很順當又輸了第三盤,倒地在毯子上滾了又滾,捶地假哭,鬧著要五十局定輸贏,白秀才也應了。
接下來的戰局一局比一局慘烈,謝子文一回比一回輸得快,卻死犟著不肯認輸。
兩人下棋都是以快打快,不假思索,饒是如此,下完第十二局,也到了第二天天亮。
這一局是白秀才平生得意之局,贏得尤其酣暢淋漓,連斬謝子文兩條大龍,一砍四切了西瓜。
謝子文下死力要在這盤翻身,妙手迭出,沒想到依然敗北。這一輸,他也洩了氣,頭往棋盤上一栽,埋著臉不肯起,嚶嚶嚶哭起來。這回是真哭。他在土地廟擺棋盤,不知捉弄了多少旅人,還贏過東西,有好多年沒輸過了。
白秀才安慰他說:“不是還剩下好多盤沒下麼?來日方長,你慢慢再練個十年,興許能贏我一盤兩盤的。”
謝子文捶著地,哭得更厲害了。
白秀才無奈道:“排行什麼的,我也不在乎。不過認你做大哥,我肯定不答應啊。要不我們扯個直,彼此叫名字好了。”
謝子文擦著臉爬起來,不情不願地說:“也罷。先這樣吧。”
兩人面朝廟門外的青天跪下,磕了三個頭。
白秀才看向他:“我白鐵珊今日與謝子文結為兄弟,禍福與共,誓天不負。”
謝子文一拍胸脯道:“今後你就是我謝子文的兄弟啦!你做好人,我便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你若做了什麼不仁不義的事,我會為你隱惡揚善,但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白秀才嚇了一跳,回過味來才道:“這是拜把子,就不能說句吉利話麼?”
謝子文哼了一聲,慨然道:“夫婦成禮,吉字當先。兄弟結拜,義字當頭。仁人君子,為義可以捨身。而天下之義又重於兄弟之義。我看重你,才發這樣的誓呢。”
白秀才忙道:“好,說得對!”
兩人用漉梨漿當酒互敬了一杯。
謝子文問他今後去處,白秀才說,他想去考試。
“考試?當官?”謝子文興奮起來,“好玩嗎?是不是能讓一堆人聽你的話?你指東就東,你指西就西?我也想去。”
白秀才微笑:“哪有那麼便宜?當官還要應酬,還要跪拜上司,還要協調關係,比下棋難多了哩。再說了,你沒有籍貫,也沒有保人。”
謝子文道:“那我跟你去吧!要跪拜要做事,你去;有美食有歌舞,叫我。”他得意洋洋挽起袖子,露出縫在裡面一塊布片:“看吧,前兩天收到的調令,我要到汴梁去做土地啦!”
白秀才點點頭:“我到得遲了,過幾日就要參加解試。之後若能進京趕考,便與你同路。”
謝子文越想越開心,拍他肩道:“你可一定要考中啊,我就要進京了,你拋下朋友可不仗義!”
聽得“拋下朋友”四字,白秀才心裡猛地刺痛一下,眼眶紅了。
謝子文見他不對,忙問:“怎麼了?”
白秀才揉揉眼睛,輕笑:“沒事。只是看著你,想到了我的鯉魚朋友。說來可笑,我跟它第一次見面,也餓著肚子,是它帶我去吃東西。呵呵,呵呵呵呵……”
謝子文追問不停,他便把鯉魚的事都說了。謝子文“嘖嘖”兩聲:“我說呢,你也太不仗義了!那麼條小鯉魚,沒人保護多危險,你真的放心讓它獨個兒去?被漁人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