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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行刺

封小二頭七那天,偏逢大雨,白知縣親自扶靈出城。

縣衙的胥吏、旗杆寨的兄弟、修堤的民夫、得了藥的村人,以及其他聽說了封小二之事的百姓,足有三百多人,都來相送。

一層秋雨一層涼,這雨水澆在身上,寒氣也漸漸深重。白知縣踩著滿地黃葉,望向林中升起的茫茫溼霧,覺得身上越發沁冷。

他親手寫的墓碑“義士封常清之墓興化知縣白鐵珊敬立”已經半截埋入黃土。他將靈幡插在墳頭,拔去夾雜在墓土裡的幾棵野草,蹲下擦著火石,要點燃那一堆紙錢。可雨下得太大了,一點火星也不見。阿文忙將綠油紙傘撐在他頭頂,白知縣輕嘆一聲,只點燃了三柱清香,插在墓碑前,自己接過傘來,看著三柱香燒完。

“兄弟,你安息罷。”他低頭道,“你做得很好,竭盡全力,生死不顧。可惜我沒能救你。”

“不。”蘇苗苗走上前來,看著墓碑說,“你已經救了他啦。”

白知縣熱淚長流,推開阿文的紙傘。他的淚匯在鋪天蓋地的冷雨裡,臉上身上溼得淌水。“沒有,他已經死了!這麼年輕,就永在泉下了。”

“你救了他的心魂,這比救了他的性命更重。”喵神農臥在蘇苗苗肩頭,眯著眼說,“你看,墓碑上寫的是‘義士’。他不再是一個人人唾罵的賊寇,而是一位百姓敬重的義士。他是堂堂正正去死的,他死得其所。”

蘇苗苗點頭:“多少天下英雄欲死得其所而不能,他很幸運。”

白知縣默然跪下,給封小二磕了三個頭。泥水泡溼了他的額髮和衣裾,又從他眉骨上蜿蜒流下。念過往生咒,他摸了摸墓碑前種下的一叢青翠蘭花,緩緩站起身來:“再見,我會再來看你。”

歸來,天色漸暗,野狐啾啾。頭頂吱哇一聲猴叫,什麼東西跳過頭頂,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喵神農生氣地攀住竹簍邊,喵喵嚷道:“本大王在此,什麼孫子造次?”

白知縣循聲而去,卻原來是一隻小猴子掉進了水塘,一大幫野猴正在塘邊樹枝上焦急地亂叫。他一揚手,小猴子身子底下便出現了一艘晶瑩剔透的小冰船,託著它慢慢漂到了岸邊。母猴子激動地跳下地去,小猴子蹦躂著撲了上來,鑽進母猴懷裡,撒嬌一般吱吱叫個不停。母猴子摟著小猴,人立起來,向白知縣連連作揖。白知縣笑笑,還了一禮。猴群紛紛過來,一齊作揖,然後吱喳叫著在林子裡跑散了。

***

回到衙署,白知縣漸覺鼻塞聲重,到晚上額頭都熱燙起來。他正要弄一盞紫蘇湯來,不巧聽說神農堂出事,一口熱水也沒顧上吃就走了。原來夜裡神農堂出急診,一鄉霸被牛頂穿胸口,出血不止,蘇苗苗帶弟子們趕到時已經不中用了。這鄉霸的兒子是無賴慣了的,哪裡把這十四歲的女神醫放在眼裡,硬說是庸醫誤治,糾集了一幫閒漢鬧事。依蘇苗苗的本事,哪會把這幾根蔥當大頭蒜,喵神農更覺得啊嗚一口把這些人都吃了更省事。可他們入世也久了,如今也是懂事的,知道不能胡來,只要報了信等白知縣來解圍。

白知縣連夜趕去鄉下把他們救了回來,之後就覺得有些不對,次日便發起了高燒。他強撐著去辦公,處理完了案牘,就伏案昏睡過去。蘇苗苗給他把了脈,蹙眉道:“若只是風寒也罷了,可他這陣子憂勞太過,身子受損,不調養幾日是不能好了。”阿文急得不行,蘇苗苗卻十分鎮定,吩咐阿文將他扶抱到榻上,又打發他煎了藥來,自己扎針將白知縣弄醒,灌了藥湯再讓他睡下。

白知縣病來如山倒,一連兩日藥都灌不下去。廚娘王氏連著煎了十回藥,他都是吃了就吐,額頭燒得滾燙。昏亂中見王氏來,他扯住她袖子說了聲“孃親,水”。王氏是中年沒了兒子的,見他病中這樣叫喊,眼淚登時就下來了,捂著嘴哭道:“這無父無母,異地他鄉的,連個貼心貼肺的人也沒有,到底可憐……”

蘇苗苗溫聲安慰她幾句,挽起袖子給白知縣扎針炙艾,幾番折騰,好歹穩定了病情。她囑咐阿文、阿秀輪流守著。阿文絞了冷帕,給他敷在額上,看他沉睡不醒,便就著燈光看書,不多時自己也伏案睡著了。

夜半時,阿文聽見響動驚醒,發現白知縣已經燒得胡言亂語,趕忙將他推醒。白知縣睜了眼睛,也不大認得人,看著他一時喊“子文”,一時喊“慕容”。阿文給他換了額上帕子,喂他喝了些水。白知縣安靜了片刻,突然狂亂掙扎起來,叫著“著火了”,又喊“魚兒快走”,怎麼也按不住。他手上紅光亂竄,屋子裡的花瓶、茶罐統統自己碎了,跌得一地狼藉。阿文沒見過這陣仗,嚇得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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