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明白,天地生人百種,各有各的天分,即便鐵網珊瑚,也不能搜盡天下英才。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
張元口氣轉冷:“那趙禎、范仲淹、韓琦如此薄待我,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了?!”
白秀才正視著他:“我只知道,真正的英才持心必正,即使時運不濟,被世人棄絕,也不會加害世人,令生靈塗炭。在太師心裡,最重的是舒展抱負,證明自己是棟樑,是大才。而在白某心裡,最重的是天理正義,家園國土、父老鄉親,永不能叛。”
張元笑道:“迂腐!”
白秀才也笑:“叛徒!”
兩人相對大笑,笑得都有些瘋癲。
西夏兵卒們在遠處看著,不敢過來。
張元低吼一聲:“好!希望你在時運不濟,被世人棄絕時,還說得出如此大言!”
白秀才笑:“我是過來人,才說得出如此大言。”他撥轉馬頭,正要迎風離去,張元忽然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涼風吹得白秀才衣袂獵獵飄動,直欲乘風飛去。
張元看著他,說:“麟州引水之人,就是你吧!”
白秀才微笑不語。
張元策馬逼近一步:“若在戰場上遇見你……”
白秀才昂首道:“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兩馬分開,各回來路。
張元沒有回頭,揚手讓兵卒跟他返營。
白秀才回到謝子文身邊,見他在吹羌笛,而拉木措正捧臉傾聽。侍女們靜默地立著,藍天曠野,寂靜之極,只有羌笛之聲悠悠迴盪。
紅日漸漸西斜,天邊晚霞朵朵,曠野的茅屋裡也升起了淡青色的炊煙。
侍女勉強出言催促道:“公主,時候不早了。”
拉木措站了起來,望著謝子文說:“我下這樣的毒咒,逼著你回來見我,你怪我麼?”
謝子文深深地看著她:“怪。”
拉木措親暱地低聲道:“那就怪我一輩子吧!”落日熔金,暮色四合,她的眼睛裡也像燃燒著金色的火。她伸出了一隻纖細白淨的手,握住了羌笛的一頭。“我就要永遠見不到你啦,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上我?”
謝子文遲疑片刻,說:“沒有。”
話音剛落,羌笛應聲碎裂。
拉木措、謝子文都是一怔。
謝子文忙叫道:“哎呀,是不是我說壞了!”
白秀才拿過他們手中碎裂的羌笛反覆檢查,終於看出了端倪:“同心咒消失了。”
謝子文拿過羌笛,一看果然,愈加驚疑:“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已經把真心交給公主了。”
謝子文辯解道:“可我沒有……”
白秀才抬起眼來,目光清炯:“你寧可死,都不肯騙她啊。”
拉木措低著頭,沉默地用手中紅巾將羌笛裹起,望著他說:“謝謝你真心相待,今天我們賽馬叼羊,吹笛唱歌,又說了好多好多心裡話,我這輩子都沒有這樣快活過。今後,就算永無天日,有這一天,我也會覺得,太陽神沒有拋棄我。”
“不會的,拉木措。”謝子文清澈的眸子望著她,“長生天在上,太陽神在上,相信我,這絕不是最後一天。我願你得到真情,願你未來的駙馬懂你,惜護你,也會為你唱歌,會為你吹笛。如若沒有,我願你此生都光明如意。再多毀滅,都奪不去長生天的造化;再多浮雲,都遮不住太陽神的光芒。”
拉木措捂住了嘴,但沒有哭。
此時天地靜寂,像萬古長河凝於一瞬。
月出,日落,交相輝映,大地一片清輝。
作者有話要說:_(:3」∠)_ 對不起我又爆字數了,別打我!爭取今天再更一章,補完小鯉魚的份。明天上午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