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戰,已經打了整整一夜。
慕玉白險險躲過從身後劈來的一刀,縱馬回撤。
她那身漂亮的銀白色盔甲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上面沾滿了血漬與汙泥,握著輕劍的手掌亦是一片滑膩,入眼的是滿身全是和著血泥髒汙不堪計程車兵,呼吸之間,嗅到的是獨屬於人血的刺鼻腥氣,聽到的是粗重的喘息,和兵刃碰撞發出的刺耳聲音。
這一仗異常難打。
當夕陽的餘暉消失在地平線,漫天星輝照亮大地時,雙方號角吹響,示意對戰拉開序幕。
佔據了八里坡有利地勢的大盛依舊是箭雨三連發,而後騎兵從山坡奔下,步兵從西邊包抄,想把戎狄人往東方逼迫。
若是勢均力敵,慕玉白就輕易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現實的情況是,大盛確實比戎狄少了一半的人。
也許五千人遇到一萬人,還有一敵之力。但現在他們面對的是百萬人,是百萬驍勇善戰的戎狄人。
所以她要不斷搞小動作,拿出後世振奮軍心的那一套東西出來。慕玉白特別害怕仗還沒打,戰士們心理上已經認輸,可偏偏這場仗,他們真的輸不起。
所以她要在戰前,讓許安下令砸掉所有鍋,帳篷也留在原地,不許收拾,讓許安在戰前動員中說,這一仗要麼勝,要麼死,沒有退。這是場破釜沉舟之戰,他們只有逼著戎狄人東去,否則一旦北疆被戎狄人攻破,太平祥和了二三十年的大盛,將再次陷入戰亂之中。
真是想不到,生長於和平年代的自己,會遭遇這樣的亂世。
夜色終於逐漸褪去,這場硬仗也快要到尾聲。
慕玉白身邊一直有保護,作為本該待在戰場後方的非戰鬥人員,因為戰事愈烈,戰場的不斷擴大而沒能倖免,最終還是被牽連入其中。
她的那點功夫起到了作用,至少在保護她的人將她合圍起來之前,讓她躲過不少攻擊。作為一個女人,她在戰場上實在是太突兀。
就像一個專門拉仇恨的坦克,戎狄的某位萬夫長髮現她後,很快調集自己的兵士來集火她。這一集火,倒是讓慕玉白找到機會,指揮一小支弓箭手,極其高效的解決了這波人。
而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圍著自己的敵人少了很多。再然後許安安排的人就來了,帶著她跟著大部隊一起,像一個被無形的巨人之手拿起的鏟子,將戎狄軍隊一點點朝東邊鏟。
“結陣!”當光線足以支撐弓箭手們瞄準準星,慕玉白給不遠處的傳令官們打眼色,陣型還未亂的大盛軍隊迅速在戰場西側聚攏,重甲步兵在前阻隔戎狄的進攻,重甲騎兵在中間用長矛為步兵舒緩壓力,弓箭手搭弓射箭。
一波,兩波,三波……箭雨劃破北疆冷冽的空氣,從泛著天青色的無雲晨空落下,無數戎狄將士哀嚎著倒下,沒有倒下的,跟著他們的將領一起調轉馬頭,往東方拼命奔逃。
終於……慕玉白松口氣,這一夜鏖戰,終於結束了。
沒有遲疑,北疆大軍重整隊形,分三波緊跟在戎狄人之後,箭雨不停落下,戎狄人跑得愈發快。
眼見著就要抵達八大胡的領地,高勳的心頭一鬆,反敗為勝的機會來了。
“快……傳令官快去八大胡……”
“不對勁!不能往東去!”已經徹底反應過來的徐連橋想喊住發號施令的高勳,但他不斷流血的肩膀讓他虛弱的聲音沒法穿過嘈雜的人群,傳到高勳耳朵裡。
這一切都是慕玉白的局。
她是故意在八里坡和他們纏鬥,消耗他們的戰力。她的目的就是讓虛弱的他們奔逃至八大胡,至於八大胡,多半此時已和大盛結盟成統一戰線了吧。
徐連橋快速的給自己做了簡易包紮,在出血的地方壓了個止血包,而後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從腰間摸出一粒消炎藥扔進嘴裡,便催馬想趕上跑在最前頭的高勳。
“汗王,汗王……”男人的呼喊終於引起了高勳的注意,他稍稍拉了拉韁繩,讓胯下的坐騎放慢速度,方便臉色蒼白的徐連橋趕上。
“徐軍師,你沒事吧。”語氣雖聽著敷衍,高勳還是問了一句。
“屬下無礙,只是恐怕前方有詐,屬下覺得此時最好還是調轉回雲泉,或者殺回去與大盛殊死一拼,現在追兵不過寥寥二三十萬人,我軍還有五十萬人,殺回去,還有一線生機。”
“你覺得前方有詐?”聽了男人的話,高勳一雙劍眉蹙得更緊。
“是,屬下覺得,慕玉白似乎是一心想將我們往八大胡處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