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刺激他作甚?”從帳篷裡出來,段昂難得埋怨了慕玉白一句:“這下好了,你這麼一說,他想必是更不會吃東西了,我之前那麼多口舌算是白做了。”
“是你要我來見他,我又沒答應你會去當這個說客。”慕玉白翻了翻白眼,心裡卻有些小嘚瑟:“再說,我愛人因他而死,他又帶走了我妹妹,我與高勳之間怎麼也都算仇深似海了,我巴不得在戰場上直接弄死他,還幫著你讓他活下去?你該慶幸我知道了自己有孕在身,不然今天這帳內,有個人,總得留下點東西給我做幾年。”她的話說得又冷又狠,神態語氣全然不似玩笑,讓段昂看著微微挑眉。
“看來玉白這次是真鐵了心。”
“錯誤一次就夠了,我早該鐵心。”輕哼一聲,慕玉白接道。
柏立山死了之後,她就該鐵了心,不讓任何人在走進自己的心才對。
心不動則不痛,不痛則不傷。
她一心以為這個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會和段昂不一樣,她不停的向他灌輸自認為正確的三觀。可當一切真想揭開後,當發現這個孩子與她理想的偏差頗大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氣憤,而是自省。
為什麼會這樣?是這孩子的錯,還是從頭開始,自己就教錯了?
還有一種可能。
女人扭過頭去看段昂,目光陰森的讓男人不由自主往旁邊閃了閃。
“為何如此看我?”
“我把小峰交給你時,他才十一歲,現在他十八歲,行事作風和你簡直如出一轍,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把他帶歪了。”慕玉白朱唇微啟,一張一合很是好看,但從這好看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卻讓兩個男人都腳步一僵。
“玉白,你可知為何京中如此多的門名閨秀我不娶,我偏偏要去娶崔關嫻?”段昂雙手環胸站住,臉上露出一抹玩味。
“自然是崔關嫻對你有用。”
“說得不錯。”段昂點點頭,又道:“那你可知,除了我外,崔關嫻其實還有一門親事可選,但選了我,你可又知為何。”
這次慕玉白沒有說話,只是斜眼看著他,眼神中透著厭煩。
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們夫妻那點糟心事,我真的不想了解!
“我再問你,你覺得我與崔關嫻恩愛與否?”見慕玉白不答,段昂也不急,只是接著問。
“你夫妻關起門來的事,我又怎知?”
“崔關嫻雖無傾國傾城之貌,亦無冠壓群芳之才,但卻是當時我需要拉攏的吏部尚書家的女兒,這樣的身份,足夠我丟開其他家閨秀,將她娶入段府。同樣,崔氏一脈雖是名門,卻因人丁逐漸凋零,想要在京中繼續立足,也需攀上國公府的高枝。你瞧,一場聯姻,兩方受益,多好?”
“你們開心就好咯。”慕玉白的語氣中譏誚十足,表情同樣很到位的譏諷著。
“讓我意外的事,崔關嫻確實被吏部尚書教養的極好,有當主母的風度和氣度,人也聰明。所以若現在將你倆放到一杆秤上稱一稱,她恐怕要比你重很多。”這是段昂第一次當著慕容峰說出自己對慕玉白的愛慕,言語間的坦蕩,讓年輕人連點刺都挑不出。
“所以呢?”慕玉白可不管這麼多,她本就對段昂沒興趣,更不稀罕自己在這男人心中的地位,是否會被別的什麼女人比過去。
“其實不止我,大盛千千萬萬對夫妻在成婚前,首先考慮的還是兩姓之間的利益,若是能結百年之好,必然是婚後共同努力的。丈夫疼愛妻子,妻子體諒丈夫,這才是婚姻的根本。”
“所以我就要體諒他對我的欺瞞、利用、傷害?”頭一歪,慕玉白眼風掃了掃站在自己身側的年輕人,問道:“那你呢,小峰,你又為我付出了什麼,你身上又有什麼值得我利用的東西?”
年輕人垂下眸子,薄唇抿成一條線,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就是因為沒有,玉白比任何人都值得愛。”段昂抬手點了點慕玉白的肩:“不論玉白是否自願,但在位這個孩子無怨無悔付出這麼多後,真的沒有人會不被你打動。”
“你以前同我說過,要做你相公,首先就不能娶三妻四妾,必須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做不到,我有我的家族使命,日後會有人想著法的往我後院塞人。自然無法許你一人白首,但慕容峰不一樣,別說我,你在大營中隨便拉個人來問一問,他們都會告訴你,這小子在人前發過誓,今生今世唯一所愛僅你慕玉白一人。他在努力想要做你的好相公,不管以前做了什麼錯事,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