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刺客,還挺有趣。
這麼想著,慕玉白又朝男人蜷縮的角落靠了靠:“其實你那日說錯了一句話。”
“說錯了什麼?”
“你那日說,殺不了我,你會死,你看,現在都過去半個月了,你的腦袋,不還好好的掛在你的頭上呢嗎?”慕玉白習慣性伸手摸向腰間,手指落了個空,這才想起來,溫大夫一句‘少抽點’,讓她被強制戒了半個多月的煙。
“還要託您的福,小人才有命活到現在。”聊到這個話題,男人終於抬起頭,他的臉上混著汗水和血汙,髒的不像樣,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清亮,即使佈滿紅血絲,顯得疲憊不堪,卻依然閃著光。
這可不是一個絕望的人會有的眼神,單看從這雙眸子慕玉白就明白,這人的求生欲,不輸當時剛到北疆軍營的她。
“但就是不知道你爺爺,有沒有你這麼好的運氣了。”慕玉白又往男人面前湊了湊:“派你來殺我的人,想必是拿了你爺爺做威脅吧。”
“姑娘放心,只要我還活著,我爺爺自然死不了。”男人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和篤定。
“可你不是對派你來殺我的人一無所知麼,你的死活又與你爺爺有何關係。”慕玉白嗤笑著反問。
男人輕哼一聲:“您這是想來套我的話?”
“你錯了,問話是京兆尹的活,我就是想來看看差點殺了我的人,到底是什麼貨色。”慕玉白搖搖頭:“現在見到了,不怎麼樣。”
“我本就是個不入流的飛賊,自不會入您法眼。”
“你又錯了,你的專業技能不錯,這個是經過羽林衛千總認證的。”說著,慕玉白朝祁峰揚揚下巴,少年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只是你的孝心真不怎麼樣。”
“哦?”
“是呀,你爺爺都要死了,你還能這麼從容,看來沒怎麼把老爺子放心上啊。”說完,慕玉白還頗為惋惜的嘆口氣:“不過老爺子活這麼大歲數,也夠本了,希望他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生個好兒子,再讓兒子給他生個好孫子,再享福吧。”
“你什麼意思!”態度一直吊兒郎當的男人終於有了變化,他想衝上去抓住慕玉白,卻被祁峰搶先一步踹翻在地:“你們是不是抓了我爺爺?他什麼都不知道,連我被派來殺你這件事他都不知道。”
“那剛好啊。”將另一隻腿也收到床板上,慕玉白換了個盤膝坐姿,同時用一隻手撐著腦袋:“做個糊塗鬼,更幸福一點。”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讓我來殺你的人是誰,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我爺爺!”祁峰那一腳不輕,加上連日來受得折磨,大股鮮血從男人嘴裡冒了出來。
“真好笑唉,是你這個做孫子的不學好,現在自己做錯事被抓連累爺爺,還要來怪我們,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說這話的時候,慕玉白的語氣也十分委屈:“我平白無辜被你砍的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該叫屈的那個人,是我才對呀。”
男人憤怒了,他把平生所學的所有髒話都用上,把慕玉白和幕後主使給罵了一遍,一邊罵著,兩行清淚一邊順著臉頰往下流,硬是把臉洗出了兩條白痕,看著十分搞笑。
“喲呵……沒想到你的嘴皮子功夫,不輸腳下功夫啊。”終於聽厭了,慕玉白又給祁峰一個眼神,少年心領神會,上去就把男人的下巴,又給卸了。
“行吧,人我看也看了,天也聊了,原以為會是個有趣的人,沒想到差點殺了我的人居然是個潑婦。”很失望的負手站起來,慕玉白頭也沒回的,大步踏出了黢黑的京兆尹大牢。
“看來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出了大牢,慕玉白重新戴回冪籬,跟在祁峰身側。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從揚水城到京中不過短短一個月,男孩似乎又長高了些。現在站在他身邊,只要角度合適,男孩子就成了天然的陽光遮擋。
如此甚好,以後跟他一起出門,都不用打傘了。
“這幕後黑手的手段還真是高超啊,只要讓他什麼都不知道,連出手滅口的力氣都省了。”
“但現在比起指使他的人,這人怕是更恨姐姐一點了吧。”
“笨啊,別人做初一,你不會當十五?”慕玉白尾音上翹:“既然老爺子已經被你們請來了,不會帶人上監牢裡去看看孫子,順便說一下請他的這些人是如何照顧他這個孤寡老人的?”
“姐姐是想?”祁峰眨眨眼。
“小峰啊,你要記住,不論什麼時候,優待俘虜,都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