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頓臭罵,叫賈琮不禁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忙躬身稟道:“望父親知曉,迄至今冬,孩兒入學已是四個春秋了,但科舉之事仍是霧裡花水中月;孩兒自覺不是那塊讀書的料子,索性就不繼續浪費時間了……”
“因為這個你便不讀書了?”
賈赦冷哼一聲,“連上學唸書都熬不住,還去什麼戰場?我看倒不如趁早解了自己的褲腰帶,尋個歪脖子樹掛上去的好,也省的丟了老子的臉面!”
“……”
有著原身的記憶在,賈琮早清楚了賈赦的脾性,再加上其往日對原身也還說得過去,是以此時賈琮心裡雖有幾分暗惱,但面上仍不露聲色。
只是躬身不語。
見賈琮的模樣不似一時興起,賈赦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習武從軍可不是兒戲,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軍營也不比家裡,開不得玩笑!”
賈琮沒接話。
看到小兒子還略有幾分稚嫩、神色卻異常堅定的臉龐,賈赦終於將手上的書本放下,坐直了身子,沉聲問:“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父親說的那般,我準備年後隨家裡的幾位老兵習練戰場上的本事,不念書了!”
賈琮回道:“過了年孩兒十三歲,眼看著就是要束髮及冠的年紀了,偌大的國公府雖好,我又還能再住幾年?
族裡那些支脈過的是什麼日子,父親心裡也是知道的,與其渾噩度日,倒不如拼一把搏個前程,縱是埋骨邊疆也好過一輩子庸庸碌碌!”
斬釘截鐵的聲音在書房裡響起。
聞言,賈赦不禁有些失神,此時眼前英姿勃發的少年,與曾經那個鮮衣怒馬、神采飛揚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自己也曾胸懷凌雲壯志、心有濟世豪情啊!
可惜……
恍惚中,銘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又被瞬間勾起,當年情景浮現……
賈赦嘆了口氣。
語氣莫名的柔和了下來,勸道:“一口吃不成個胖子,科舉也不是隨便讀兩年書就能考上去的,你看院試鄉試的考場上,頭髮花白的不也是大有人在?
你年紀還小,眼下只管安心讀書就是,哪怕考不上舉人進士,等伱及冠成親了,老子我也會給你安排個營生……”
關切的話語,並不能改變賈琮的堅定決心。
能躺平誰又想去掙命?
賈琮也想躺平,可特麼不努力真的會死啊!總不能直接告訴賈赦,說十一二年後賈家就要被抄流放吧?
不被當作中邪了才怪!
“孩兒下定決心了,還請父親允准!”
賈琮神色堅定,“所謂君子之澤,三世而衰,五世而斬。如今家裡的兄弟們安富尊榮的已經有不少了,總得有人去抽刀子拼命不是?!
咱們家如今連一個帶兵掌權的都沒有,有事總不能全都靠著那些故舊親朋吧?
再就是近幾年的氣候異常,孩兒料定往後幾年北方必然會戰事頻繁,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我不想錯過!”
賈琮的話,叫賈赦的心中不由一動。
“你覺得往後幾年北方會戰事頻繁?你又是從何斷定?”
賈琮暗暗翻了個白眼。
如何斷定?
後世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小冰河期瞭解一下?
察覺到賈赦的考校之意,賈琮也不怯場。
昂然道:“孩兒近來翻閱《大乾九域志》和府上的眾多邸報,發現自前明的時候開始,這氣候便一年冷似一年,近幾年更是冷的出乎尋常。
比如咱們家的祖地金陵,往前數的歷朝歷代,冬天向來是少有風雪的,可近幾年卻是‘冬奇寒,河凍數日不解’;甚至連南方的閩浙兩廣地區,亦是‘大雪數天,平地積三尺’;瓊州更是‘千里飄雪、萬里冰封’……”
“雪大了些又如何?”
賈赦眉頭微挑,“不是有那麼句老話,叫瑞雪兆豐年嗎?況且這風雪大了,出兵打仗艱難,不是更難打起來嗎?”
“那只是表面!民間雖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可雪大到了某種程度,那就是雪災了。而雪災一旦形成,輕則莊稼欠收,重則是人畜滅絕。”
賈琮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
“更為重要的,是旱災和雪災向來形影不離,前者來則必有後者到,雪災來使人畜凍斃,旱災至則叫土地減產……”
賈赦點點頭。
眼中浮現出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