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從一開始上校發出撤退命令時,就已經開始籌備,但實驗室和重要物品的搬運依舊不是十幾分鐘的時間裡就能夠解決的簡單問題。
“其他多的不要管了,裝置全都拋掉,更替的部件和素材能帶多少帶多少,趕快,趕快!”
在幽深的地下隧道之前,列車旁的指揮者在大聲吶喊,指揮著那些叉車的速度儘快,直到警報聲越發急促。
最上層被攻破的警報到來。
“不能再等了,發車——立刻發車!”
指揮者舉起對講機吶喊:“4號序列之上的相關學者迅速上車,剩下的人搭乘下一班車,發車,發車!”
訊號燈閃爍。
列車轟鳴,拋下了身後那些無法登車者的吶喊和怒吼,如同巨蛇那樣,駛入了黑暗之中。
沿著倫敦地下紛繁複雜的路線,向遠方呼嘯而去。
“這裡是g003,g003已發車,請開啟閘門,呼叫管理中心,請開啟閘門。”車頭之上的駕駛員對著頻道報告。
可頻道中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
疾馳的列車向前,一路上看不到平日裡的檢修者,也岔道之上的訊號燈也一片混亂。可令他鬆了口氣的是,閘門竟然開著的。
不必緊急剎車。
只是,往日光潔如新的閘門上,如今卻浮現出了點點紅鏽。陡然之間,令駕駛員有些渾身發冷。
感覺那一道半開的閘門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氤氳著黑暗和什麼別的東西。只是瞬間的一瞥,看不清晰,一切便一掠而過,只聽見劇烈的震盪中,高亢的摩擦聲。
未曾完全開啟的閘門的邊緣和列車碰撞在一處,轟鳴中,一縷縷火花飛迸。
然後,在黑暗的隧道之中,他便看到,遠處鐵軌之上徘徊的踉蹌身影,就像是喝醉了的人一樣,站在軌道之上。駕駛員皺眉,連連按動喇叭。
可就當最前面的那個身影猛然回頭時,刺骨的惡寒卻徹底將他吞沒。
慘烈的切口依舊存留在脖頸之上,從肩頭垂落的頭顱彷彿掛在指頭的爛果子一樣,流出了猩紅的漿液。
屍體的空洞眼瞳微微抬起,凝視著光芒的來處。
一個,又一個……
遠方,傳來了悽婉的旋律,如此悲愴。
黑暗裡,那一具具穿著動力裝甲的屍骸猛然回頭,看向了疾馳的列車,緊接著,陡然之間,發狂了那樣,狂奔,跳躍,蠕動,手足並用,向著疾馳而來的列車撲出!
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一陣陣的響起,列車激烈的抖動著,被捲入車輪之下的殘骸依舊卡在間隙之中,火花迸射。
那些殘缺的屍骸死死的扯著列車凸起的表面,趴在了駕駛員面前的玻璃上,奮力的揮舞肢體,將鋼化玻璃砸出了一條條裂隙。
駕駛員癱在了地上,驚恐的尖叫,可看到那些屍體被列車在疾馳中一個個甩出去之後,終於,恢復了一絲冷靜。直到現在,如潮水一樣的後怕和恐懼才從心頭泛起,劇烈的喘息。
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慶幸的笑容。
咔咔咔,咔咔咔,卡咔咔咔……
清脆的聲音從他頭上的車頂處傳來,緩緩的擴散,像是噩夢中敲打而下的絕望音符,無聲的纏繞,蔓延在列車之上,令車廂裡一個個驚魂未定的人陷入了混亂和茫然。
可透過車窗,什麼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漆黑。
如此的光澤,像是膏以油脂的黑鐵那樣,一塊塊,一片片的,纏繞在列車之上,無聲的蠕動,蠕動,蠕動。
直到最後,琥珀色的巨眼,驟然睜開。
大蛇咧嘴。
向著車窗內的敵人們,猛然撲出!
轟!!!
隔著層層地面,能夠聽到遠方傳來的沉悶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激烈的震盪傳遞到了槐詩的腳下。
而就在寂靜的地下大廳裡,屍骸之間,槐詩低頭,一縷猩紅從鼻尖落下。
落在地上。
嗤的一聲輕響,彷彿化學反應一般,留下一片鐵鏽的痕跡。
耳鳴,眩暈,還有劇烈的頭痛,彷彿有鐵錘不斷的敲在後腦勺上一樣。
源質在不斷的焚燒。
沒有了聖痕的支撐和雲中君的源質供應之後,他才發現,圈禁之手的造物究竟是消耗多麼誇張和恐怖的造物。
現在,全武裝的源質化身具現,僅僅是三分鐘的時間不到,他的源質已經快要被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