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士兵的阻攔,他看到了灰頭土臉的男人正在吶喊。
“渡邊博士?”
上尉看到了那個人身上的燒傷,愣了一下:“醫護兵,醫護兵,過來!”
他對身旁的下屬吩咐:“告訴前面,三連替補,二連休息,其他人維持施工,不準停!”
“沒時間了!沒時間了,你懂嗎?”
渡邊推開了身旁礙事的醫護兵,衝上來,怒吼:“即便是現在東西能送過來,也來不及了!”
他回頭指著那一座滅火器和泥土覆蓋下,冒著濃煙的基站,帶著血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都沒了啊,都沒了……我的……我的學生也……”
“任務還在繼續,博士。”上尉沉默了幾秒鐘,直白的告訴他:“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現在,請回到你們的工作中去。”
“已經失敗了!”
學者嘶吼:“死了那麼多人,保住了一堆廢鐵!都他媽是廢鐵!你看到了麼?”
他扯著上尉的領子,想要揍人,可上尉卻沒有動,只是沉默的看著他,直到他再忍不住哽咽。
“走吧,死人臉,走吧,趁著還有時間,別管我們這幫累贅了。”渡邊坐在地上,哀求:“求求你,不要在死更多的人了……”
任務已經失敗了。
不要讓大家死在這種沒有價值的地方。
“對不起。”
上尉輕聲說,繼續向前走,對下屬說:“帶他下去。”
走了兩步,他回頭,看著呆滯的下屬,平靜的重複了一遍:“我說,帶他下去。”
下屬終於回神,用力點頭,扯起了渡邊,拽進了醫護兵的帳篷裡。
隱約聽見怒罵和哭嚎的聲音。
穿過了重傷者們休息的簡陋區域,上尉往繼續走,隔著戰壕和亂七八糟的掩體和坍塌的岩石,他看到了被濃煙燒成黑色的面孔,隔著防毒面具,眼瞳遍佈血絲。
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怒斥這些沒有換班的傢伙,讓三連的人滾上來,可當他看完一圈之後,才發現,三連已經都在這裡了。
只是太少了。
他的嘴唇動了一下,又合上了。
而看到他的軍裝時,那些守衛在前面計程車兵都抬起頭來了,看著他,眼神期冀,等待著能有什麼好訊息。
上尉的眼角抽動著。
第一次,感謝臉上這一副礙事的防毒面具。
他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大家別擔心,支援,支援已經在路上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士兵們面面相覷,彷彿難以置信,只是肩膀顫抖著,忍不住彎下腰。
緊接著,不知道誰先開了頭,便有嘶啞的鬨笑的聲音從頻道里傳來。
早就識破了這個蹩腳的謊言。
“不好意思,長官,你剛剛那個快哭出來的表情,太樂了,哈哈哈哈,對不起,這麼嚴肅的場合,您繼續。”
副官拍著他的肩膀,憋著笑,還想說什麼,然後看到腳下多出來的一個槍眼。
“你們這幫狗!東!西!”
“給我滾到自己的崗位上去!誰他媽的再敢笑一聲,誰他媽的敢說一句話,老子送你們去蓋旗!
現在,他媽的立刻,馬上!!!”
暴怒的上尉揮舞著手槍,怒吼著,連踹帶打的,用髒話和喝令,將那些嬉皮笑臉的傢伙踹回了壕溝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遠方,再度傳來了噩夢一樣的號角聲。
在及腳踝深的血水中,那些腐爛的牛頭人吶喊著,舉起亂七八糟的盾牌和武器,匯聚成了陣列,再度在督軍的威嚇之下,向著防線重來。
轟鳴聲迸發。
投石車上的焚燒的油脂和詛咒屍骸接連不斷的從天而降。
進攻,再度開始了。
可防線之後,只有一片死寂。
“長官……”頻道里,副官顫聲說,“你真的……”
“可給老子閉嘴吧!”上尉怒斥,努力的眨著眼睛,汗水滲如眼角里,刺痛:“都給我好好的打,誰敢回頭,老子第一個弄死他!
我他媽的可不想跟你們這幫睡覺不洗腳的王八蛋一起死在這裡——”
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卻顫抖了起來,彷彿在哽咽。
副官嘆息:“長官……”
“我知道,你們都是真正的男人,從來沒有對地獄和那幫怪物低過頭,你們都是好樣的。”
上尉深呼吸著,挺直了身體,環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