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先生,對我而言,理想國的人,是為數不多的有趣存在,他們總是……如此的矛盾。”
歐德姆緬懷的感嘆:“他們比任何現境的人都要高尚,同時,比地獄裡的統治者們更加瘋狂。
他們是如此的渴望著地獄的秘密,可又更加的抗拒地獄本身。哪怕無數地獄都曾經是現境,哪怕現境同樣都是從地獄上誕生,被深淵所造就……
而他們,卻對此深惡痛絕。”
“這就是我加入理想國的理由。”
水鏽蝸牛坦蕩的回答道:“我想要看到他們,不,你們所造就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模樣,又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哪怕代價是獻上我的生命也沒有關係。”
“現在,分別的時候到了。在您的故事中,屬於我的那一段即將結束,可我會在這裡眺望著您所創造的未來。”
最後的最後,曾經的統治者彷彿微微欠身一般,飽含著祝福的道別:“祝您一路順風,也希望您能夠得償所願。”
“那麼,再見。”
槐詩鄭重頷首。
“再見。”
水鏽蝸牛的緩慢的蠕動著自己的身體,迴歸地上的水泊裡,汲取最後的水分之後,鑽進溼潤的泥土之下,再度陷入沉眠。
可入住其中的那個意志,已經無聲的遠去。
不,或許,此刻它正在某處,正在無數地方,觀測著這一切吧?
如此,耐心的等待著,理想國的未來,踏上屬於自己的舞臺。
“走吧。”
槐詩推著輪椅,關上了身後的閘門,向著艦橋上的同伴們微笑:“我們回家。”
回家。
雷蒙德敲下了最後的按鈕。
那一瞬間,低沉的震盪從鸚鵡螺的船身中擴散開來。
宛如鯨魚的長歌一樣,久遠的迴音在時隔七十年之後,再度升上了這一片地獄的天穹。那時逝去的魂靈們輕唱,過去的榮耀在低鳴。
如此,緩慢的,堅定的,揹負著過去的根基。
龐大的戰艦噴薄出耀眼的光焰。
焚燒大地,驅逐黑暗。
將眼前的一切撞破。
闖入深淵之間。
向著被無數陰雲所覆蓋的光芒來處,笨拙的飛去。
滿滿歸途,自此而始!
回家,回家,回家……
“看啊,他們走了。”
凋零區,最深處,燃燒殆盡的火堆旁邊,雙鬢斑白的中年男人眺望著那遠去的星辰,微笑著。
一隻咕咕叫著的白鴿從空中落下,落在少女的肩膀。
她抬頭,最後看了一點那升起的星光,緩緩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嗯,我們也走吧。”
“要跟緊我,不要再迷路了。”
“都說了這一次絕對不會亂走了,符叔你能不能不要再笑?”
“噗,不好意思,玄鳥叮囑了嘛,一定要把你看好,嗯,繩子拿好。”符殘光將牽引繩牢牢的系在女孩兒的腰上,最後嚴肅提醒:“千萬別亂跑,說好咯!”
“嗯嗯,一定一定。”女孩兒用力的點頭,無比誠摯的保證,就這樣,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前行。
只是,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消失在深淵中的浪漫星辰。
不小心,腳下一滑。
啪!
符殘光困惑回頭,可牽引繩的另一頭,空空蕩蕩。只剩下一隻可憐無辜的鴿子落在地上,委屈的咕咕了兩聲。
突如其來的死寂裡,東夏最強呆滯的張口,忍不住抬起手,拍在自己的臉上。
感受到了絕望。
不是說好了不亂跑的嗎……
山脊坍塌,海洋沸騰,燃燒的天穹之中,血色的雨水如淚降下。
無盡之海上,狂瀾密佈,洶湧的潮水不斷的升起,又在漆黑艦隊的衝撞之下碎裂,坍塌,凍結的冰山沐浴著猩紅的雨,數之不盡的屍骸和船身的碎片在波濤之間飄蕩。
納吉爾法艦隊轟然向前。
突破層層障礙。
在它們的身後,亡國的大軍嘶吼著,縱聲咆哮,緊追在後面,就彷彿蔓延的潮水那樣,隨著血和擴散開來,看不見盡頭。
穹空之上,熔火不斷的墜落,毀滅蔓延的波瀾,卻趕不上血河擴張的速度。
彷彿無窮那樣。
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惡意源源不斷的湧現。
漆黑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