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玩味起來:“可你覺得,我應該為此而震怒麼?”
“……”
赫笛沉默著,喘息粗重。
在這短暫的寂靜裡,他只能夠察覺到來自幽暗中的凝視,可是卻無法分辨出那樣的話語究竟是玩笑還是其他。
唯一能夠斷定的,是自己的回答,或許便會決定自己的命運。
決定自己是否能完整的從這裡離去,或者,變成一張掛毯的同伴……
可是,不論他如何思索,都找不到任何完全的回答方式。
赫笛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苦澀的回應:
“在下,不知。”
嗤笑聲從王座上傳來了。
無從分辨那究竟是嘲弄還是讚許。
“很好,赫笛,我鍾愛你的誠實。”枯萎之王說:“誠實是忠誠的基礎,你不曾對我說謊,所以,我也會對你網開一面。”
赫笛僵硬著,不知究竟應該表現出慶幸還是謙遜。
也不敢有任何的回應。
只是匍匐在地,領受屬於自己的結果。
“讓我們說回原本的事情吧,關於你的失誤。”
枯萎之王說:“誠然是一場慘敗,而且還耽擱了亡國的進軍,納吉爾法艦隊的執行也因此受到了阻礙。
赫笛,你背叛了我對你的期待,也彌補不了你造成的損失,你罪該萬死。”
“誠如是。”
赫笛回答,放棄了一切僥倖。
“那麼,經歷了這一場挫敗之後,想必你也有所進益吧?”
枯萎之王問:“既然你們這些弄臣們都以自己的博學與善思為豪,那麼就讓你來告訴我吧——你敗在何處?”
“遲滯與疏忽。”
赫笛直白的回答:“為了萬全的準備,而給了對手發揮的時機,最後又追索不及,令他們逃之夭夭,導致亡國蒙受了失敗的恥辱。”
“或許如此,但你搞錯了一點。”
枯萎之王滿不在意的說:“對於亡國,失敗從來都不是恥辱。勝敗從來都不罕見,但凡有戰爭,有勝利的人,那麼便總有失敗的一方。
勝了固然值得大肆宣揚,但敗了也不過是尋常,只要不死,總有贏的那一日在。不論是修生養息還是苟延殘喘,都是為了等待將來。
但你的罪,不是失敗,赫笛。”
王座之上的統治者冷眼俯瞰,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失敗並不可恥,恐懼才是。”
那一瞬間,赫笛僵硬在原地。
下意識的張口欲言,可是卻不敢說話。
只是顫慄。
他害怕自己說出的話會被斷定為謊言,同時,卻也在害怕……枯萎之王說的是真的。
“看啊,赫笛,你在恐懼,但你卻沒有恐懼我,因為你不怕死亡。”
枯萎之王戲謔的大笑:“你在害怕,害怕一個現境人,害怕他給你帶來失敗!害怕自己重溫往昔的恥辱,不能再一次抬起頭來……
赫笛,告訴我,我說的對麼?”
死寂裡,赫笛呆滯著,臉色扭曲,可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也沒有辯駁的勇氣。
可同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剋制怒火。那究竟是被羞辱之後的憤恨,還是被戳穿真正心思之後的惱怒呢?
“為何不說話呢,赫笛,你大可暢所欲言。”
漫長的沉默中,王座上的人影俯瞰著他的模樣,嘲弄咧嘴:“我欣賞你的才能,但我鍾愛你這一副敗犬之相卻更在其上……簡直就像是溼漉漉的野狗躲在屋簷下,尋求庇護一般。
不甘潛伏爪牙,也無法抗拒別人的施捨。
——不論是打算奮起反抗還是獻上忠誠,我都期待著你的作為。”
“在下……”
赫笛的手指按在地上,微微顫抖著:“在下惶恐。”
“不必惶恐,無需慚愧,也無需害怕,因為我已經欣賞到了你的表演。”枯萎之王探問,滿懷著好奇:“我只想知道,你還有沒有再次登上舞臺的勇氣?”
“我……我……”
赫笛已經汗流浹背,顫聲懇請:“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損失了多少支軍團?”枯萎之王問。
“四支。”
“除此之外,還有多大的損失?”
“數萬具咒物,以及六個大群。”
“那麼,我給你八支軍團,雙倍的武器和咒物,十二個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