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境區環繞的邊境區之外,還在深度區之下,遠在凋零區的最深處。
在這裡,就連深度潮汐的湧動都清晰的可以察覺。
縱然已經變成了瞎子,可那一葉詭異的舢板上,赫笛依舊能夠察覺到外面動亂的暗流,以及從深淵的最深處,地獄的最底層所醞釀而出的那恐怖力量。
“我們快到了。”
搖著船槳的黑袍人發出沙啞的聲音。
當一層層晦暗的迷霧被暗流所吹散之後,展露在這渺小孤舟之前的,便是龐大到宛如充斥了整個深淵的恐怖世界。
地獄中的地獄。
貫穿了十六層深度之後,以無窮的時光中熔鑄為一的至上者宮闕。
枯萎之王的領土,名為亡國的所在。
此刻,在地獄之體的虹光環繞之下,每時每刻都有數之不盡的軍團順著道路向著現境進發。那些大群匯聚在一處的灰黑色,就像是血脈中流淌的血液那樣。
一點點的上升。
直到有一天,將整個現境都徹底覆蓋在其中為之。
一隻蒼白骨骼匯聚成的大手從黑暗的最深處伸出,握住了這小小的舢板,可當那五指再度展開時,赫笛便從亡國之外出現在了層層宮闕的最深處。
肅冷的大門之下。
背後便是無窮盡的臺階所形成的覲見之梯。
“這是對於我這種殘疾人的破例麼?”
赫笛彈了彈袖口上的灰塵,似是嘲弄。而就在他面前,等候在那裡的弄臣面沉如水,瞥著他的神情滿是不快。
“你來晚了。”
“誠然如此,但我還是來了,不是麼?”赫笛空空蕩蕩的眼洞望向了身旁的大門,彷彿能窺見無窮黑暗後那陰森詭異的存在:“我來領受屬於我的懲罰。”
“你要清楚,你的無能給陛下,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損失。”弄臣說:“等待你的後果不會好。”
“我知道。”
赫笛頷首,並沒有再說什麼。
而守在門前的禮官沉默片刻之後,卻並沒有讓開道路,反而指了指身旁:“既然晚了,不妨再晚一會兒。”
他停頓了一下,瞥向臺階之下匍匐而上的龐大暗影:“先讓那個蠢貨進去。”
在鐐銬和枷鎖之下,被數十名魁梧力士拉扯著,那個踉蹌的巨人被一點一點的拖曳上來。
越是向上,那龐大的身體就越是顫抖。
縱然作為地獄的統治者,可在這巍峨宮闕之前,卻卑微佝僂如塵。
在亡國的疆土之中,統治者並不罕見,可至上的皇帝卻永遠只有一個。一切膽敢悖逆皇帝意志的存在,都將迎來絕對的懲罰……
就彷彿預見了終結的到來那樣,巨人奮力的掙扎著,渾身上下的所有口器縱聲哀鳴,可當一扇大門轟然開啟時,一切聲音便消失不見。
在最高處,一雙眼眸漠然的俯瞰。
很快,被帶進去的巨人統治者便再一次被帶出來了。
在一具鑲嵌著華貴寶石的黃金支架上,精美的掛毯中,巧匠針織惟妙惟肖的重現出那一張滿是恐懼和絕望的面孔。
自火焰的焚燒中永世哀鳴。
但卻沒有聲音。
“在蠢貨的身上發洩過怒火之後,又新添了一件收藏,陛下的心情應該會好一點。”弄臣說:“你可以進去了。”
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話語。
如此短暫的距離,甚至那聲音就好像在枯萎之王的耳邊述說一樣,可宮殿內卻毫無反應,似乎對於臣下揣摩自己喜怒的行為並不在意。
大門,再度開啟。
短暫的沉默之後,赫笛低頭,邁入其中。
在永恆的黑暗裡,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不知究竟是是應該痛恨槐詩的所作所為,還是感謝他奪走了自己的雙眼?
至少此刻,他為自己是一個瞎子而感到慶幸。
什麼都看不見。
只能夠感受到,黑暗中那端坐在最高處的恐怖存在,只是俯瞰,便彷彿攪動了黑暗,令赫笛難以呼吸。
“為何覲見呢,赫笛。”
御座上,傳來了似是好奇的聲音。
枯萎之王垂眸,冷淡的發問:“我記得上一次覲見才過不久。”
死寂裡,赫笛向著聲音的來處低頭,不敢玩弄任何唇舌和話術,直白的回答:“在下,有負重任。”
“誠然如此,你應該為之惶恐。”
枯萎之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