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聯,高加索山脈邊緣,有坍塌的巨響從遠方傳來。
可是卻聽不分明。
在遠方,似乎有驚天動地的浪潮湧動,但卻又看不清晰。
整個世界好像要被淹沒在了一片窒息的蒼白之中,所能見到的,便只有無窮盡的飛雪,厚重的雪片從天空中紛紛揚揚的落下。
已經持續了一週……
那些刺骨的冷氣順著肺腑鑽進軀殼裡,就讓靈魂好像也遲鈍起來了。厚重的大衣被雪水侵染,又很快凍結,就像是披著一層厚重的裝甲一樣,讓人舉步維艱。
當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慘白之後,大地之上那些數之不盡的人影也變得渺小起來,像是一個個艱難掙扎的黑點,順著被層層積雪所覆蓋的鐵道,艱難的向前。
高亢的喇叭裡不斷傳來了催促。
可傳不了多遠,就被漫天的飛雪所吞沒。
能夠聽見的,只有身旁人疲憊的喘息、鐵鍬刺入積雪的沉悶聲響,鶴嘴鋤和堅冰碰撞的高亢聲音……
“快一點,再快一點!”
蹣跚的老人拖曳著一條瘸腿,手裡抓著喇叭,向著前方的人吶喊:“雪災已經十六個小時了!這一批補給必須送過去!”
可在這充斥著繁忙和嘈雜的混亂裡,卻有一個踉蹌的身影撲了上來。
那中年人的臉色慘白,鬍鬚上遍佈著白色的霜,早已經麻木的面孔在不斷的抽搐著。
“不能再挖了,瓦利亞!不能挖了!”他嘶啞的吶喊:“我們快沒有時間了!必須撤退!必須馬上……”
“你他媽的見了鬼了嗎?”老人暴怒,吐沫星子噴在了他的臉上:“你知道我們的任務有多重麼?”
“雪崩了啊!”
在這一片群山邊緣做了十六年獵人的男人幾乎快哭出來了:“剛剛那個聲音,是雪崩啊,絕對是!等看到就晚了,我們必須撤,要不然的話……”
“要不然的話,就他媽的繼續幹!”
在冰天雪地裡,那個老人的眼珠子竟然燒得通紅,“萬尼亞,如果你冷了,我這裡有酒,如果你餓了,後面的餐車上烤了麵包。如果你困了,就去睡覺,我他媽的可以讓你多睡兩個小時。
但你不能告訴我我們要停下!”
老人扯著他的領子,以更勝過他的聲音怒吼,宛如獅子在咆哮:“米特羅凡已經斷電四個小時了,在那裡的醫院有上百個孕婦,還有幾十個重病患……他們的發電機還能撐八個小時,八個小時之後,如果沒有人救他們,他們就死定了!
哪怕雪崩了,我們未必會死,但如果我們跑了的話,她們就全完了,知道嗎!全完了!”
伊萬呆滯在原地,看著他許久,喘息著,再沒有說話。
被那一雙眼睛看著,再說不出話來。許久,踉蹌的後退一步,坐倒在地上,疲憊的哽咽起來:“我還有一個女兒……她才四歲,四歲啊,瓦利亞……如果我回不去,她怎麼辦啊……”
剷雪和敲冰的聲音未曾斷絕,所有人都沉默著,壓抑著咆哮的衝動,在霜風的吹拂下,面色卻憤怒的漲紅。
像是要撕碎這個世界一樣。
可在他的悲鳴中,卻有溫暖的薰香氣息傳來。
“可憐的孩子,他只是嚇壞了。”
黑衣的枯瘦神甫站在他的面前,低頭,看著他,在神甫的手中,薰香球無聲的燃燒著,在冰冷的世界裡擴散著絲絲縷縷的暖意。
“別害怕。”
神甫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像是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慈祥的表情,可映襯著那一張瘦的過分的臉,卻越發的古怪。
“你會回去的。”
他的手指沾了一點聖油,輕柔的塗抹在了伊萬的額頭上,向他保證:“我剛從那邊回來,伊萬,並沒有雪崩,你只是聽錯了。”
“聽錯了?”伊萬呆滯。
“對,是前面工程隊在炸開一些坍塌的石頭。”
神甫沙啞的告訴他:“你會見到你的孩子,伊萬,你的孩子會趴在壁爐旁邊的窗戶前面,等你回來,到時候,你要告訴她你所所做的一切,像是英雄一樣。”
他想了一下,篤定的說:“每一個人都會回去,我向你保證。”
伊萬呆滯了許久,在那一張稱不上慈祥的面孔之前,卻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請繼續工作吧,各位。”
那位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神甫俯首,最後道別:“聖靈,一定會護佑你們的。”
就這樣,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