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會議室內,只有低沉的呼吸聲迴盪。
就在從天而降的光芒之下,來自探鏡的投影漸漸浮現輪廓,當代表現境的太陽和代表邊境的日輪浮現之後,所湧動瀰漫的,便是看不見盡頭的陰霾。
上下左右,無處不在,自幽暗的深淵之底,攀升而來。
而就在那一片薄霧一般的陰霾中,一點點的濃墨緩緩的浮現,籠罩在東夏、羅馬、俄聯、美洲、天竺的光芒之上……
蓬萊、約頓海姆、他施、群山交鋒之地,乃至他們所在的索諾拉,無數邊境構成了一道道環鏈,而數之不盡的環鏈便構成了如今邊境防禦陣線的正體。
依託三大封鎖,將現境的力量輻射到了深度區,獲取了前所未有的戰略縱深之後,同時也要面對未曾有過的龐大壓力。
而現在,那一片舞動的陰霾裡,一個個黑點在緩緩的浮現,構成了一道道斑紋一樣的存在,正在緩慢的向著現境靠攏。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從地獄最深處所升起的黑暗。
宛如湧泉那樣。
千絲萬縷的黑暗彼此匯聚,重疊,又分化,像是活物一樣,向著現境漸漸延伸,從四面八方將這一切籠罩在內。
宛如深海之中的洋流匯聚一樣。
可所帶來的卻不是豐沛的漁期,而是戰爭的火焰。
就在探鏡的龐大尺度觀測之下,每一個黑點,都是一整個軍團所形成的災厄投影,每一條斑紋,都是一個統治者的兵力。
每一個分支,都是匯聚了無窮地獄災厄所形成的毀滅力量……
只是看著,便令人頭皮發麻。
而當探鏡的投影縮小到索拉諾時的,便浮現出來自青銅之眼的觀測報告——深入無數地獄的探索者們提供了第一手資料,透過統轄局的彙集和計算之後,便做出了未來的推演。
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性,將會有兩支暗潮的主流向著美洲的各大防線襲來。
長則半月,短則一週。
而原本相對比較側面的索拉諾防線,屆時將承受主要壓力,甚至,預計至少將會有三位統治者降臨戰場。
這可實在是太好——
咳咳,太艱難了。
長桌最後面的槐詩差點喜形於色,僥倖的是他少少的還是從老王八那裡學來了一點演技,能夠即時跟得上室內肅然的氛圍,不至於被當做二五仔當場打死。
可自己來,還不是專門等著這個麼?
就在他暗地裡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投影熄滅。
光亮重新浮現,照亮了一張張肅然的面孔。
而就在會議桌最前面的,投影至此的羽蛇敲了敲菸灰缸,環顧四周:“狀況,都清楚了麼?”
“硬仗啊。”
理查德撓著脖子上的老年斑,吧嗒了一下嘴:“硬仗就硬仗吧,這輩子能有這麼大的陣仗,也算開眼了。
反正,該打就打。
至於國會的老爺們,也不至於讓我們在外面當孤兒唄,對吧?”
這時候跟譜系之主要增援和還能夾槍帶棒的擠兌,倒是讓槐詩開了眼——原來職場溝通都是這麼直白的嗎?
學到了學到了!
回到象牙之塔就去試……
“該有的都會有,但你報告上那堆離譜玩意兒就別想了。”
羽蛇瞥了他一眼,還能不知道這老東西在憋什麼悶屁:“別忘了,第二、第四防線也是主要戰區。
你這裡連條河都沒有,要空中支援就算了,要海軍是什麼?”
“誰說沒有河的!”
理查德震聲反駁:“最近你是沒有看到啊,雨神隔三差五的顯靈,而且我們這兒還來了個雲中君,不但活兒幹得不錯,水也是出了名的多啊,每天早上開始嘩啦嘩啦的流——”
“……”
羽蛇翻了個白眼,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如果真落到了這老東西的套路里,這玩意兒能跟自己扯一整天——理查德這老貨,能打是能打,要起預算來也是真的狠。已經不是小刀攔路,是大斧硬搶了。每年去一次國會山山,一次去三天,走的時候,審計預算的部門眼淚都能流成河。
真信了他的邪,他能把第三太陽都搬到索拉諾來。
為了讓他趕快閉嘴,羽蛇只能再次敲敲桌子,瞥了一圈周圍,視線,忽然就落在了槐詩的身上。
讓槐詩腦後一涼。
難道自己悄悄高興的樣子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