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亮了。
原本跨出去的半隻腳又收回來了。
潛伏是不可能潛伏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潛伏的,還不如在裡面安安心心混頓飯吃,不求多給幾塊肉,米飯管夠也行啊。
結果槐詩左等右等等不著食堂開飯的訊號,就看到地上做一塊的那七八個老頭兒紛紛操起破鑼琵琶和嗩吶,開始吹起什麼二人轉的調子來。
而當發現有陌生觀眾在看著自己的時候,中間的那吹嗩吶的老頭兒越發地來勁兒起來,吹了好長一串之後,得意地向槐詩晃了晃手裡的傢伙什兒,意思是看大爺牛逼嗎?快羨慕一下……
槐詩內心毫無波動,乾巴巴地拍了拍手,甚至還有點想笑。
要不是今天沒帶吃飯的傢伙過來,就讓你老人家見識一下什麼叫abrs八級演奏水平……更何況結合冥想之後,他大提琴的感染力已經強得不像話,要是努點力,你家牛都能給你拉哭了。
沒想到那群老頭兒反而來勁了,對著槐詩吹了一段又一段,嗩吶裡的口水飛了好幾米遠,還特麼不知道用什麼黑科技連了低音炮,快把槐詩後槽牙都要震掉了。
吹完了,還挑釁一般地向著槐詩抬抬下巴:
“小夥子,來一段?”
“得,今兒個給您老人家露一手。”
槐詩撇了撇嘴,看來現實不容許自己再低調下去了。
他隨手在那堆破樂器裡翻檢,找出一把能拉的二胡來,翹起二郎腿,也不管什麼低調潛伏了,上手就是一段賽馬加二泉映月加巴赫無伴奏大提琴加月亮之上加威風堂堂的混音串燒。
器材限制之下,很多地方都走音走的不能看,槐詩只能學帕格尼尼那個變態,試著用一根弦拉一首曲子,卻沒想到,一手串燒拉完之後,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堆黑壓壓的人頭。
那群打牌的、聊天的、抽菸的、拉琴的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聚攏在一塊,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神情嚴肅又認真。
完犢子了。
槐詩心中一緊:難道自己暴露了?
幾個老頭兒互相說著什麼,中間那個端詳著槐詩,一臉困惑:“這哪兒來的後生啊?怎麼沒見過?”
“我……我新來的……打工的!”
槐詩下意識地起身想要跑路:“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別急。”
老頭兒一把拉住槐詩的肩膀,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就好像看著被困廁所後看到有人來送紙一樣:“李老三那王八蛋竄稀了沒來,今天咱們福音班兒就差一個能拉胡的,晚上跟我們去教堂文藝匯演,一場給你四十塊,包晚飯,行不行?”
教堂?
文藝匯演?
等一下,怎麼這麼快就打入內部啦?
槐詩一臉懵逼。
本來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想到如今自己還在監控之中,只能悲憤地咬牙點頭。
“行!”
他停頓了一下,提出條件:“但我得先吃!”
感覺到忽然之間後腦勺越來越嚴重的惡寒,槐詩彷彿能夠想象到如有實質的死亡匍匐在自己後背上獰笑的場景。
然而,這跟自己是一臺冷酷無情的負能量生產機又有什麼關係呢?
吃飽了再說上路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