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褪去之後,便只剩下了蠕動的猩紅。
無數斷裂的肢體繁複堆砌,數不清的破碎頭顱鱗次櫛比,腥臭的血色自間隙之間流出,爬過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和空洞的眼瞳。
由屍骸所堆積成的慘烈山巒裡迴盪著恐怖的尖銳笑聲!
一條條觸手從其中伸出,拉扯著他支離破碎的手臂和身體,向內,一點一點的收縮……
“走開!!走開!!!”
柴川創驚聲尖叫,狂怒著咆哮,奮力的掙扎著。
踉蹌後退……
哪怕從幻覺之中清醒,也依舊無法擺脫那恐怖的夢魘,也無法從面前那一隻豬頭的空洞凝視裡逃走。
龜裂的面孔在迅速的扭曲,卻已經沒有血水能夠滲出。
在哀鳴之中,最後的意識分崩離析。
徹底暈厥。
在死寂之中,只有其他六位廚魔的面孔漸漸陰沉,表情抽搐著,臉色鐵青。
而在盤子裡,那一顆豬頭依舊完整。
不但沒有隨著溫度的逝去而散去香氣,反而在犧牲品的供奉之下越發的誘人,泛起一層難以言喻的美妙油光。
誘惑著下一位犧牲者登場。
可是卻沒有人再邁出腳步,不論多麼耐心的等待,都沒有人再說話。
“怎麼啦?這是怎麼啦各位?
郭守缺輕聲嗤笑著,端詳著那一張張複雜的面孔:“這樣就打退堂鼓了?這樣就感覺到害怕了?不過是才有一個人失敗而已嗎?”
有人按捺不住憤怒和不安,低聲咆哮:“這種東西……難道真的能夠算是什麼料理麼!”
“為什麼不算?所謂的豬,不就是給人吃的麼?只不過是對客人的要求高了一點而已啊。否則,又為何要叫做少牢?”
“此乃諸侯之享!”
郭守缺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鋒銳牙齒,恰似怪物展露自己的武器那樣,獰笑:“汝等應該能夠感受到吧?這一份社稷之重……哪怕是再怎麼貪婪,死後會化作怨靈作祟的謀國之輩,也會在這一道少牢的面前感受到飽足!
可若非氣魄驚人、鯨吞四海之人,沒有一城一國之主的雄心與手段,便不足以享用這樣的殊榮!”
“倘若無此氣量的話,就不要再提什麼裡見家之位了。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虛有其表的無能之輩、蠅營狗苟的陰私小人、掂量不清自己斤兩的蠢物就活該被吞吃!就算是淪落到多麼可憐可悲的程度,也不過是咎由自取而已!”
“來吧,讓我看看各位的格局,讓我來看看各位的氣魄所在!”
在暴虐的大笑聲裡,郭守缺緩緩展開手臂。
龐大的陰影籠罩在整個賽場之上,無數隱藏在黑暗裡的牙齒自靈魂最深邃的地方緩緩展露,滴落了粘稠的口水,帶著無以言語的惡意和飢渴。
自巔峰之上,向下俯瞰,嘲弄發問:
“今日,爾等能否讓我暢快飽足?”
槐詩垂下眼睛。
“走吧真希。”
槐詩緩緩起身,告訴她:“沒必要再看了。”
那個老鬼,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折磨人來的!
這種足以饗食鬼神的料理,拿到這裡來,簡直就是跨緯度打擊!功夫再厲害也打不過洋槍,對手的數量再多,對二向箔而言有用麼?
如果不是生來與國朝氣運相連的皇親國戚,沒有傳承神性之血,不是那種能夠白手起家問鼎諸侯之位的百代人傑,恐怕都是絕對不可能將那東西吃進嘴裡的。
傳承了數千年之後的少牢所代表的,便是這一份恐怖的社稷之重。更不要說在料理之內又藏著什麼樣的東西了。
從一開始,就站在不敗之地。
偏偏還用盡了下三濫的手段去搞對手的心態……簡直就是屠殺之後還要鞭屍一樣。
強的過頭,又卑鄙的要命。
毫無任何可利用的弱點。
簡直……無懈可擊。
“不嚐嚐看麼,懷紙小姐?”
彷彿能夠察覺到背後離去的身影,郭守缺頭也不回的問道:“以老朽拙見,此處能夠享用這一道少牢的人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幾個了。”
“有機會吧。”
槐詩面無表情,如是回應。
少司命可以吃得下,樂園王子也可以吃得下。
不論是災厄樂師也好,還是大群之主的身份,他都有足夠身份和資本去享受這樣的待遇。
但現在還不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