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的鑄火者,這一座地獄分割槽裡最高負責人,鐵晶座的直接掌管者和建造者——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扎依採夫。
邊境遺物的目錄中,有超過四百個以上的鍊金配方是源自於他的理論和啟發,如今所有源質學研究都繞不過去的《結晶物質熔淬綜述》就是出自於他的手中。而這玩意兒,只不過是他二十九歲時在等前妻化妝時隨便寫出來的草稿……
現在槐詩的鍊金術甚至還沒有能夠進入人家的四十年前的研究領域。
這樣的巨佬讓他們在這裡等,那他們就得等。
等到天崩地裂也要等。
不得不說,雖然如今狀況如此詭異和複雜,但從安德莉亞口中聽到大宗師的名字之後,槐詩也依舊鬆了口氣。
相當於一個十死無生的恐怖遊戲直接找到了攻略那樣。
不要下車,拉下窗簾,保持室內溫度,保持照明。
然後……等待黃昏。
很快,層層疊疊的裝甲便隨著低沉的聲響從車身之上浮現,重疊拓展,直接將整個列車包裹在其中,好像一隻鐵烏龜。
修長的列車收縮了幾乎三分之一的長度。
所有的學生也都遵從指令前往了貨倉,進入了雷蒙德的車裡。
裝甲隔絕內外,雷蒙德的卡車再新增了一重保護,而深度平衡儀則維持著車內的深度,抵抗著深淵的侵蝕。
在三重套娃式保護之下,槐詩他們三個帶隊者沒死絕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
他們坐在監視器的前面,凝視著外面頹敗的車站。雖然有了大宗師的提示,心裡難免還是沉甸甸的,不敢有絲毫的放鬆,更不要說聊天了。
可越是等待,槐詩就越是感覺到……不對勁。
時間。
他低下頭,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時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們來到這裡之後,已經過了五個小時了。
而外面的陽光,沒有過任何的變化。
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衰減都沒有。
他愣了一下,心中驚覺:這個地方的晝夜時常絕對有問題……每天二十四小時制恐怕沒有辦法套用在這裡,搞不好極晝和極夜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長達三四個月的白天和長達半年的夜晚。
留給黃昏的,卻只有短短的幾天時光。
就在他抬頭準備說話的時候,身體卻忽然僵硬在原地,如同墮入冰窖中一樣,動彈不得,只有翻湧的死亡預感從脊樑上竄起,將他凍結。
就在他正對面的監控顯示器中,不知何時,已經浮現了一張呆板的面孔。
好像溺死之後臃腫的臉一樣,毫無任何特徵和表情。
只有一顆大到幾乎不正常的右眼佔據了臉上三分之一的空間。淅淅瀝瀝的水珠就順著貼在額前的頭髮滴下來。
就好像看得見顯示器後面的槐詩那樣。
隔著攝像頭和顯示器,直勾勾的看過來。毫無任何神采的眼瞳裡竟然漸漸映照出了槐詩的面孔。
它看到了自己了。
寂靜裡,槐詩同樣平靜的看了回去。
在他的手中,鋒銳的鋼鐵結晶迅速的增殖,彼此摩擦,迸發出火花,尖銳到近乎咆哮的低沉聲音響起。
在那一隻眼睛的凝視裡,槐詩按著劍,一動不動。可面板之下的筋肉卻宛如流水一般微微的盪漾了起來。
好像有弓弦漸漸絞緊。
一陣麻癢和崩裂的痛楚從他的臉上浮現,被那一隻眼睛凝視著,隨著面板的寸寸剝落,下面的肌肉好像活過來了一樣,脫離了跟腱,緩緩舞動著,撫摸著他的臉頰。
寒意在一寸寸的逼近。
槐詩屏住了呼吸。
握劍的手上青筋崩起。
自死一樣的寂靜裡,他眼睛再沒有眨過一下,美德之劍憤怒咆哮,可是卻無法阻擋死灰色從槐詩的面板上蔓延
一陣陣冰冷感從肺腑之中湧現,好像被拋入了凍結的河流裡,裹挾著碎冰和血水的粘稠液體從口鼻之中流淌而出。
在顯示屏上,那一張呆滯的面孔微微抬起,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個僵硬的弧度。
好像露出微笑。
正是在那一瞬,熾熱的亮光自狹窄的駕駛艙裡憑空躍出。
好像烈日陡然降臨在此處。
槐詩暴起,向前,踏出一步。
消瘦的軀殼之中,沉寂的少司命聖痕猛然一震,在浩蕩奔流